簡潯待劉姨媽母女隨何媽媽去了,才開始思忖起該怎麼安置她們來,方才說的讓她們住在侯府是不現實的,至少不可能長住,如今府裏到底是平氏當家,平氏細究起來,可與她們沒有任何幹係,長期住在同一個屋簷下,加上下人們看菜下碟,時間長了,怎麼會沒有這樣那樣的不愉快,到時候父親和她夾在中間就難做了。
所以,還是將她們安置到她的陪嫁宅子裏去比較妥當,橫豎她有一所三進的陪嫁宅子就在西門鼓樓那邊兒,離侯府和王府都不遠,有個什麼事,兩邊也能照應到她們,而她隻需要按月撥定數的銀子給她們母女,讓她們母女自己支配即可,那樣也省得她們有寄人籬下之感。
簡潯越想便越覺得這個主意不錯,遂叫了瑞雨進來,讓她先去悄悄兒回了平氏,再去外院給簡君安說一聲,也好讓他們心裏有個底。
如此到了傍晚,前麵開過晚宴後,平氏與族裏兩個妯娌開始送客了,劉姨媽母女也休息好,換過一身衣裳過來了。
劉姨媽是一身石青色緙金瓜蝶紋褙子配薑黃色綜裙,鬢角戴了兩朵綠鬆石蜜蠟的珠花,劉純馨則是一身玫瑰紫事事如意妝花褙子,梳了雙螺髻,也戴了幾朵珠花,母女兩個看起來氣色都好了不少,倒是應了那句話“佛靠金裝,人靠衣裝”。
隻是劉姨媽還算從容,劉純馨卻是一副極不自在的樣子,倒比下午更像一隻鵪鶉了。
簡潯看在眼裏,不由暗暗歎氣,劉姨媽在家破人散前,總是過過幾十年好日子的,如今再是落魄了,那些規矩禮儀也已刻入了骨子裏,氣度氣質也早已成形了,所以隻要換過一身衣裳,再適應個兩三日,便能跟以前沒太大差別。
劉純馨卻不一樣,之前聽何媽媽說來,她還差幾個月才滿十四周歲,而照劉姨媽的描述,他們一家好幾年前就出發上京了,隻不過中途發生了太多事,輾轉至今方找到了自家門上,而幾年前劉純馨也就八九歲十來歲,正是一個姑娘家受教養最關鍵的時期,偏那個時期,劉家上下都在趕路逃難,誰還顧得上去教她?
也就不怪她會一副小家子氣了,那更不能給她找高門大族的夫家了,最好能找個家裏人口簡單些、家風好些的讀書人家,舉人甚至是秀才都行,那樣既有上升的空間,也能容得下劉姨媽,甚至是替她養老送終,——她們母女總不能靠她一輩子,還是得自己有個家,自己能立起來才成。
不過現下考慮這些都太遠了,簡潯遂打住思緒,笑道:“三姨母與表妹歇息得可好?一切都還習慣罷?”
劉姨媽笑道:“歇息得極好,人也已緩過來了,可有什麼我與你表妹幫得上忙的地方?你千萬別客氣,隻管開口便是,我們旁的忙幫不上,跑個腿兒做個針線活兒什麼的,還是應付得來的,不然我這心裏,也委實忒過意不去了。”
正說著,平氏過來了,大家見過禮後,劉姨媽少不得又把這話重複了一遍,末了笑道:“夫人怕是也猜到我們母女如今的情形了,旁的我們都是有心無力,但有心總比無心強,所以夫人若有用得上的地方,隻管開口吩咐便是,我們如今能為潯姐兒做的,也就隻有這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