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路悵然著回了睿郡王府,少不得要先去見睿郡王。
睿郡王正等得心焦,不知道兒子這次麵臨的危機要怎麼度過,別人隻看到攝政王的風光,又哪裏會知道,兒子享受多大的榮耀,就得承擔多重的擔子多大的壓力,這會兒還不定心急如焚成什麼樣兒呢。
是以一見簡潯進來,他便忙忙道:“且別拘禮了,你如今的身體也吃不消,快與本王說說,如今宮裏是什麼情形,定了由誰掛帥出征了嗎?別又是修兒罷?”
簡潯忙道:“不是大爺,聽說大家一起商量後,定的大同總兵李如海的兒子、大同總兵府的遊擊將軍李慎掛帥,詔令已經發出去,隻等李慎進京了。那李慎與平首輔是生死之交,前番大爺出征征討流寇時,他作為副將也一道去了,據說有勇有謀,若能抓住此番這個機會,一戰成名也不是不可能,所以父王且別擔心。”
睿郡王聞言,果然鬆了一口長氣,道:“那就好,那就好。”他自“病”了一場來,自覺自己已失去得太多,是再失去不起了。
但立刻又皺起了眉頭:“那李慎年紀輕輕,又從沒掛過帥,萬一……豈不是情況比如今更糟糕?”屆時修兒隻怕還是免不得親自出征,力挽狂瀾,大鄴怎麼就人才凋零到這個地步了?
簡潯沒有說話,她何嚐不擔心這個問題,隻是箭已在弦上,不賭也不行了,隻盼老天爺讓幸運之神,這次站到他們一邊罷。
爺兒倆正說著,宇文倩與胡嚴回來了,這幾日他們夫妻也是擔心得不行,可宮裏各處都戒嚴了,城裏五城兵馬司的人也是十二個時辰不間斷的輪流巡邏,他們不方便打探宮裏的消息,惟有讓人盯著宮門,看簡潯什麼時候出宮,他們好從她口裏一探究竟,所以才會簡潯前腳剛回來,他們後腳也趕到了。
宇文倩最擔心的也是宇文修會不會又掛帥出征,聽得簡潯說將由李慎掛帥,跟睿郡王的反應一樣,先是如釋重負,但隨即便緊鎖了眉頭,歎道:“都說書到用時方恨少,我如今卻隻想說,人才到用時方恨少啊!”
不過總歸李慎出征勝負的希望都各有一半,現在就悲觀未免為時過早,也太長他人誌氣滅自己威風,她很快便調整好了心情,問起簡潯來:“潯妹妹這幾日在宮裏還好罷,我瞧你臉色有些不大好,是不是累了,我先送你回屋換身衣裳,休息一下罷,總歸車到山前必有路。”
簡潯的確有些累了,便不與她客氣,辭了睿郡王,由宇文倩扶著回了自己的院子去,留下胡嚴陪睿郡王說話兒。
很快換過一身家常衣裳,吃了一杯熱茶後,簡潯覺得舒服多了,方與宇文倩道:“大過年的,偏師兄和我都不在,初二倩姐姐和姐夫回來時,一定很沒勁罷?等忙過了這一陣,我們再請倩姐姐和姐夫回來,就我們幾個,好生樂嗬一日,好不好?”
宇文倩見她肚子好似又大了些,忙道:“也不看看如今是什麼時候,弟弟忙得天昏地暗,你也分娩在即,還理這些瑣事呢,我們又不是外人。我聽說,賢太妃聰明反被聰明誤,倒是生了個皇子,可一生下來就沒氣兒了?活該,有這樣一個人心不足蛇吞象的母親,還有那樣一個豬狗不如的父親,那孩子投胎前也不知道擦一擦眼睛!”
簡潯沒有附和宇文倩評論這事兒,隻道:“倩姐姐怎麼知道的,這麼快消息就傳開了?”
宇文倩道:“倒是不至於傳得人盡皆知,不過宗室裏該知道的都知道了,我猜應當是榮伯母的手筆,回頭我可得備了厚禮,好生去向她老人家道個謝才是,不然賢太妃的娘家人眼看自家沒了後路,便瘋狗一般到處亂吠,惹得不知情的人跟著人雲亦雲,胡說八道就不好了。這事兒你就別操心了,隻管安心待在家裏將養身體,交給我即可。”
“那就有勞倩姐姐了。”簡潯也不與她客氣,點頭應了,現下宇文修是必定抽不出空來料理賢妃娘家的,且容他們再蹦躂幾日罷。
次日,金斐也來探望簡潯,不但帶了好些給簡潯吃的藥材補品,足夠她吃到出月子了,還帶了給她腹中孩子的小衣裳鞋襪和長命鎖等物來,一麵給簡潯看,一麵道:“我接下來一段時間,都不得閑,可能還會出京一趟,屆時別說來探望王妃了,隻怕連小寶貝的洗三禮和滿月禮都得錯過,所以趁今日有空,先把該送來的都送來,該說的話都先說到,也免得王妃回頭慪我的氣。”
簡潯笑道:“我怎麼會慪你的氣,你既不能親至,必定有你不能親至的理由,反正禮到了就行了,‘點金公子’的禮,可比其他人十個合起來,尚且重得多,看看,這不是堆了我半張榻嗎?好了,不開玩笑了,我多嘴問一句,你才說可能會出京一趟,是遇上什麼緊急事或是為難事了嗎?若有我幫得上忙的地方,盡管開口。”
如今到處都亂糟糟的,相較之下,盛京城到底還是要安全一些,金斐若不是有非出京不可的理由,又何必以身犯險?
金斐聞言,想了想,道:“王妃既開了口,我也不瞞你,我出京是為了下湖廣一帶,給討逆大軍籌措軍糧,這事兒由平子清全權負責,他的人找到了我底下的人頭上……王妃也知道,咱們那位首輔大人是多麼的可惡,若能讓他欠我一個天大的人情,以後我看他在我麵前,還怎麼狂得起來,何況還能為國為民做點實事,一舉兩得,我何樂而不為呢?”
好罷,原來她是為了平雋……簡潯就不知道該怎麼勸金斐了,隻得道:“湖廣一帶雖自來都是大鄴的糧倉,可那是以前,如今怕也是連地主家都沒有餘糧了,斐斐你確定你親去一趟,就能籌措來糧食嗎?若是可行,平表哥如今是首輔,權傾朝野,他的話怎麼也比你的話有分量些才是,他都籌不來了,你又豈能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