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斐就笑了起來,十分的飛揚與自信:“王妃可能沒聽說過一句話‘人有人道,鬼有鬼道’,平子清是首輔不假,可首輔也不可能讓全天下所有人都口服心服,予取予求,他很有可能連通向旁的迂回小徑的門在哪裏都不知道,但我卻知道,不但知道,還有信心能把事情辦好,所以,他這個天大的人情,可是欠定我了!”
她這麼多年混跡沉浮於商海,苦頭固然吃了不少,收獲與回報卻也是巨大的,至少她手裏一些不為人知的人脈,便是這世間絕大多數人,想都想不到,或是不敢想的,她以前實在堅持不下去了時,還曾怨天尤人過,為什麼她一個弱質女流,卻要做這世間大多數男人都做不到的事,吃大多數男人都吃不了的苦,但終究,她的好強心與責任心,還有她對那種自由與無拘無束的喜歡與向往,還是讓她堅持到了今日,她對過去無比感激與慶幸的今日。
至於為什麼感激與慶幸,她不願去深想,也不敢去深想,且順其自然罷。
簡潯見金斐說得篤定,顯是對自己有十二分的信心,也就不再多說了,隻道:“那你路上萬事經心些,多帶些人,若能籌來軍糧當然就最好,若實在籌不來,也別勉強,到底人平安無事才是最重要的,不過,這事兒平表哥知道他的人找上的是你的人嗎?你可別想著做好事不留名,再不然就是留待他自己去發現啊,我們才不做那樣的傻事,既做了,就得讓他知道。”
如今想來,當初她在楊延陵家門口對楊延陵的當眾駁斥與擠兌,應當也不乏私心罷,畢竟如今誰都知道攝政王與首輔大人是一條船上的,她幫了宇文修,就等同於是幫了平雋。
金斐點點頭:“王妃放心,我向來惜命,也向來不信奉‘做好事不留名,不求回報’那一套,一定會讓該知道的人都知道我的付出與犧牲,更會平安回來的,好容易結交了你和縣主兩位尊貴的朋友,我還想餘生跟著你們體會一下高高在上,耀武揚威的風光與體麵呢。”
說得簡潯笑起來,知道她是個自有丘壑的,遂不再多說,留她用了午膳,便讓瑞雨瓊雪代自己送了她出去。
過了幾日,李慎快馬加鞭進京聽命來了。
他本人倒是很慶幸很珍惜這次難得的機會,也無比感激宇文修和平雋肯給他這個機會,以他的年紀資曆軍功,又不是宇文修那樣不世出的將才帥才,若上頭沒有人提攜抬舉,還不定得再等多少年,才能等來這樣做一軍主帥,建功立業,天下聞名的機會,與之相應的,攝政王與首輔大人也不知頂住了多大的壓力,才將他推上了主帥的位子,他若不趁此機會,一鼓作氣打扮******叛逆,簡直對不起他們的知遇之恩。
隻是李慎的想法,與他父親李如海的想法,卻是差了十萬八千裏,差點兒就要抗旨不尊,不許他進京了,還是他曉之以情動之以理,再加一點點兒的……撒之以潑,才終於換來了李如海的點頭同意,隻是同時附帶了兩個條件。
其一,李慎還沒成親,他這個做父親的,希望兒子在出征前,不說成親,至少把終生大事定下來;其二,朝中如今嚴重人才不足,尤其是年輕的將才帥才們,可沒有哪個人生來就是能當將軍掛帥的,都得一步一步的曆練,所以希望此番攝政王與首輔大人能多派些年輕的將士們隨李慎出征曆練,假以時日,不愁朝廷再後繼無人。
當然李如海的這兩個條件,都沒有擺到台麵上說,君要臣死,臣尚且不得不死,何況如今代表皇上的攝政王與首輔大人是抬舉提拔他兒子,他更該無條件的服從才是,還敢談條件,與抗旨不尊也不差什麼了。
不過,宇文修與平雋要的恰是李如海這樣的態度,有條件,有所圖,才能更好的牽製他,他若一副大義凜然的樣子‘臣誓死效忠皇上與朝廷,赴湯蹈火,在所不惜’之類,二人反倒不敢放心了。
隻是二人鬆了一口氣的同時,也齊齊皺起了眉頭,李如海的兩個條件其實在他給二人的私信上,寫得更直接更具體,李慎的妻子人選,必須出自平家,且必須還得是平家如今嫡枝的嫡小姐,他希望能跟隨李慎出征曆練的年輕將士名單裏,旁人也還罷了,排在第一位的不是別個,正是簡澤。
如此一來,平西侯府與睿郡王府便都算是與李家成了一條繩子上的螞蚱,牽一發而動全身,若李慎在前方戰敗了,或是更不幸有個什麼好歹乃至於被俘了,宇文修與平雋便不可能毫不猶豫就舍棄他,哪怕為了各自的妹妹與小舅子,也得多掂量一下了。
不得不說,李如海這兩個條件提得甚好,將他一個做父親的,能為兒子考慮與打算,都考慮打算到了,讓宇文修與平雋雖多少都有幾分不齒他的為人,這會兒也不得不歎服於他的一片慈父心腸。
平雋因與宇文修道:“得,李如海明顯是事先摸清了咱們的底細,知道我家裏還有個嫡出的七妹妹沒許人家,也知道澤表弟於表妹和姑父姑母有多重要,而表妹又於你有多重要,趁今兒難得有空,我們且各自回家,商量拿定主意去罷,離正月十五可沒幾日了。”
得虧李慎人品才貌家世樣樣都拿得出手,配七妹妹決不至於辱沒了,想來祖父與三叔父不會反對,就是三嬸嬸自來將七妹妹看得眼珠子心尖子一般,想著萬一李慎此番回不來了,豈不是誤了七妹妹一輩子,就不肯同意呢?而且三嬸嬸因著前番那金小姐的事兒,隻怕至今仍惱著他……不過遇見難事就退縮從來不是他的作風,且先回了家去,再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