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4章 邱行湘負隅難抵抗(3 / 3)

解放軍的四縱繼續由南門和西門突入城內,兩路大軍攜手作戰,對蔣軍進行分割包圍,至黃昏前後洛陽的蔣軍大部分已被殲滅,邱行湘帶著電台和餘部,退守西北角核心陣地的地道內頑抗,他來不及講密語,就公開用報話機拚命喊叫南京國防部,哀求蔣介石救命增援,但此時此刻蔣介石已經愛莫能助。

13日,解放軍重新組織對西北角核心工事的攻擊,經過四小時激戰,殲敵二千多人,迫使殘敵全部退守到小圩子。在這長寬不到100米的陣地上,擁擠著5000多名殘敵,即邱行湘的主力和“精銳”。由於敵工事堅固,解放軍兩次攻擊都未能奏效,雙方進入僵持狀態。

14日,經蔣介石臨時調遣,由漯河經許昌、鄭州方向趕來搭救206師的胡璉、孫元良兩個兵團進抵黑石關附近,解放軍八縱阻擊部隊已經打響,戰鬥如果再拖延下去,戰局將對解放軍不利。胡璉、孫元良兩個兵團來救援,邱行湘眼睛一亮,又擺出一副殺氣騰騰的麵孔,亢奮地叫道:“要堅決守住,援兵馬上就到了,勝利是我們的!洛陽堅如磐石,固若金湯是鐵的事實!”

“升旗!”邱行湘隨即命令將青天白日旗懸掛在洛陽中學大樓的樓頂上。但是援兵沒有來到,高懸在北麵大樓屋頂上的青天白日旗,在漫天的煙火中被燒成了灰,邱行湘困獸猶鬥,手提衝鋒槍,親自督戰,盛怒之下,一連槍斃了幾個後退和躲藏的官兵,但仍無濟於事。他驅趕東部的殘兵,西邊的退了下來;驅趕北邊的餘卒,南邊的又竄回來,他簡直絕望了。

為迅速解決洛陽的戰鬥,三縱於14日16時30分向邱行湘師部所在的小圩子發起總攻,解放軍的幾十門大炮一齊發射,炮彈呼嘯著飛向敵人的核心陣地。炮擊持續40分鍾,甩給邱行湘上萬發炮彈,那裏頓時電閃雷鳴,山崩地裂,被一片硝煙與火光所籠罩,圍牆和炮樓倒塌了,小圩子變成了一片火海。邱行湘被打懵了,震呆了,被強大的炮火壓得抬不起頭來。17時20分,解放軍總攻開始了,解放軍如蛟龍出海,從西南方向衝進來。敵人陣地的突破口一個接一個地被打開了,蔣軍官兵一個一個打著哆嗦,像泥豬一樣到處亂竄,邱行湘組織的“敢死隊”也像受驚的羊群一樣四處逃散,毫無抵抗能力。經過近8小時的爭奪戰,八師與十旅終於攻占了邱行湘的核心陣地。

邱行湘聽到解放軍潮水般的喊叫聲,失望地舉起了手中的槍,準備了卻自己的生命。可是,他的子彈還沒出膛,手槍已被一個解放軍戰士擊落在地。戰鬥結束時,邱行湘戴著一頂士兵帽,穿著肥大的士兵服,混在俘虜中,耷拉著腦袋。葛攀樹遠遠地就認出了邱行湘,便告訴解放軍的連長:“那個小個子瘦猴,就是邱行湘。”邱行湘這個時候也看見葛攀樹了,他先是吃驚,後來就明白原來的國民黨洛陽情報站副站長,竟然是共產黨的內線,他不禁感歎:“這年頭共產黨無處不在,難怪國民黨打一仗敗一仗。”邱行湘被揪了出來,成為解放軍的俘虜。這時戰場上的歡呼聲此伏彼起:“洛陽解放了!”

“邱行湘被活捉了!”

“206師被殲滅了!”

洛陽戰役從3月7日發起至3月14日夜結束,曆時7天。這次戰役共殲敵1萬9千人,俘虜國民黨中將師長邱行湘、少將副參謀長符紹基、副師長兼第一旅旅長趙雲飛、第二旅旅長魯一、新聞處處長賴鍾聲等。

滿懷勝利喜悅的戰士們將邱行湘和他的副參謀長符紹基一起解送到團指揮所,交給穀景生和楊少橋。符紹基態度較好,承認罪過,請求寬恕。而邱行湘卻心懷仇恨,目泛凶光,惡狠狠地對穀景生和楊少橋說:“你們有你們的主義,我們有我們的信仰,現在我戰敗了,被俘了,成了共產黨的階下囚,要殺頭,要槍斃。隨你們的便吧!”

楊少橋說:“你不要頑固不化,頑固不化隻有死路一條!”

穀景生威嚴地扔下一句,“那你就等待人民對你的公審吧!”便不再理睬邱行湘了。

3月15日清晨,邱行湘被穀景生和楊少橋帶到洛陽中學以南的解放軍一支部隊的司令部。他環顧一眼房間,不禁倒抽了一口冷氣,這不是他在洛陽參議會的客廳麼?他曾是這裏的座上客,未曾想而今卻成了這裏的階下囚。這時,一個渾身征塵、戴著眼鏡的解放軍軍官在幾位旅、團級幹部的陪同下走進客廳。那幾個旅、團級幹部曾一起審問過邱行湘,邱行湘已認得他們,尤其認識穀景生和楊少橋。而這位戴眼鏡的中年軍官,他還未曾謀麵,但他一眼就看出,這肯定是解放軍的一位高級指揮員。

“你是邱行湘吧?”那位戴眼鏡的解放軍軍官操一口濃重的湖南話,很和藹地說:“你是黃埔五期的吧?我們是校友哩,我叫陳賡,黃埔一期的。你現在放下武器了,我們就是朋友嘛!”陳賡又笑道:“我高興地通知你,你被人民解放了,但最終還得自己解放自己。從今天起,你就跟我們部隊一起走,到我們解放區進解放軍官教導團,好好學習。我相信,你邱行湘能獲得人民的諒解。”

“陳賡?”邱行湘在心裏念著:他就是‘黃埔三傑’之一的陳賡嗎?在黃埔同學的心目中,陳賡是一位傳奇人物,聽到他的名字就得敬重他三分。當年東征討伐陳炯明時,就是陳賡在戰場上救了蔣介石的命,黃埔師生誰人不知,哪個不曉?邱行湘未曾見過陳賡,但黃埔同學之間自有一種天然的情感。望著這位年紀比自己大不了幾歲,馳騁中原、聲威赫赫的共軍兵團司令、洛陽之戰擊敗自己的對手,邱行湘先前的緊張情緒、羞愧與仇恨心理一下子便消除在陳賡的笑聲之中。

陳賡很健談,從邱行湘的老家溧陽城談到古鎮鎮江,又從溧陽的西瓜談到鎮江“三水”、“三魚”、“三怪”。“哈哈哈哈”陳賡和邱行湘同時大笑起來。兩個司令官,仿佛都忘記了自己此時的身份,倒像故人重逢,親切無間。邱行湘從心底佩服他這位黃埔學兄博學多識,顯得不好意思道:“我雖說是鎮江溧陽人,溧陽到鎮江也就百把裏路,但我少年時代在家鄉讀書時,還未曾對鎮江作過少年遊呢!後來幾次路過,也僅僅是匆匆而過,對鎮江可說是不甚了了啊。”說這話時,邱行湘顯得不無遺憾。

陳賡說:“20年前,我在上海中共中央特科工作,常去鎮江公幹。鎮江,名山大刹、名勝古跡頗多,不愧為曆史名城。你生在鎮江城下,長在鎮江城下,卻未遊過鎮江,我真為你可惜啊!”

接下來陳賡話鋒一轉說:“你邱行湘可是個人才,可惜跟著蔣介石就沒有前途了。記得抗日戰爭勝利後,蔣介石將青年軍各師擴編為整編師,好像還是軍的編製吧。由於國民黨在各戰場上損兵折將,蔣介石一籌莫展,不得不把所謂‘禦林軍’拉上作戰第一線。洛陽守軍青年軍整編第206師全部為美式裝備。少將師長肖勁,是黃埔六期生,留學德國,軍事理論上雖然有一套,但缺乏實戰指揮能力,在他的指揮下,青年軍整編206師在山西運城、河南陝州跟解放軍交火連吃敗仗,整個部隊軍心渙散、士氣頹喪。肖勁其人還愛打扮,善交際,特別喜歡跳舞,大敵當前,不搶修工事,卻在鬧市區建了一個豪華舞廳。在我們兵團截斷洛陽、西安間的鐵路交通後,肖勁又發現陳士榘、唐亮所指揮的華野西集團主力縱隊推進到洛陽以南之襄禹地區集結整訓,他由此判斷:解放軍下一個作戰目標,肯定是合圍戰略要地洛陽。肖勁驚恐萬狀,趕緊迭電南京告急。洛陽戰略地位如此重要,蔣介石自然不會輕易棄守。但他也很明白,欲固守洛陽,非得換一員虎將去代替肖勁統率206師不可。於是,蔣介石親自挑選了你邱行湘,那個時候你剛提升的青年軍整編205師少將師長。蔣介石在官邸召見你,命你取代肖勁,接任青年軍整編第206師師長一職,立即赴洛陽備戰。你受命後,立即進行大刀闊斧的整頓,調整第206師的內部人事,提拔既親蔣又能打仗的軍官做骨幹。經過短短3個月的強化訓練,總算把206師這個爛攤子收拾得有模有樣,你可是不簡單啊!不過蔣介石強調的軍事的成敗,關係到黨國的安危。如果不打敗共產黨,我們將死無葬身之地!那是說他,不是說你。你在洛陽為了掃清射界,阻止解放軍部隊接近,大麵積拆毀民房。這就不對了,失去了民心,怎麼能夠不失敗呢?”

邱行湘急忙說:“敗陣之將,不敢言勇,慚愧,慚愧啊!”

陳賡又說:“洛陽是九朝古都,牡丹花城,為了抵抗解放軍,你下令一切服從戰事,結果被毀壞的文物古跡不計其數。司馬懿墓被挖得到處都是大窟窿,周公廟石碑被摔在戰壕中做掩體,無數牡丹花被官兵踩在皮靴之下,好端端的一座數千年古城,幾乎被你鏟平了一半,這可是千古罪人啊!”

邱行湘點頭哈腰說:“行湘知罪,行湘知罪!”

陳賡邊說邊站起來,與邱行湘握別,陳賡滿麵笑容,邱行湘,神情窘迫。陳賡吩咐隨員:“準備幾十磅豬肉罐頭,供邱將軍路上食用,不能怠慢啊。”

邱行湘明明聽清了陳賡的話,可是,他又有點聽不懂陳賡的話,心裏在想:共產黨優待俘虜,難道也優待我這個雙手沾滿共產黨人鮮血的國民黨軍隊的整編師少將師長嗎?太不可思議了,共產黨人的胸懷實在是太寬廣了。但他從陳賡跟他的一席家常之談,尤其是還讓人替他準備豬肉罐頭中,發現共產黨人對他並無惡意,並不像國民黨宣傳的那樣,這才慢慢放下心來。

陽春三月,洛陽一派嶄新的景象,百花開了,麥田綠了。

人民解放軍於1948年3月14日第一次攻克洛陽後,國民黨中央大為震驚,因洛陽是軍事要地,蔣介石決定不惜一切代價要奪回洛陽,一場惡仗迫在眉睫。為奪回洛陽,大批敵人向洛陽周邊集結。為保存實力,解放軍決定撤出洛陽。

國民黨11師、38師約6個旅的主力,在遭到我解放軍連續痛擊,付出重大傷亡的代價後,於3月18日淩晨重占洛陽。敵人重占洛陽後,經常派一個團至一個旅的兵力向陳謝兵團九縱作試探性進攻。3月22日,敵124旅進犯龍門,遭迎頭痛擊。經過激戰,九縱殲敵700餘人,敵370團一、二營大部被殲,陣地上遺棄傷兵300餘人。第二天,九縱動員民工將這批傷員送回洛陽,此舉對洛陽守敵震動甚大。

3月28日,敵為加強鄭州及平漢鐵路的守備,主力東撤,洛陽僅留第124旅守備。4月3日,第124旅主力亦開赴偃師,洛陽僅留第371團及一個保安團駐守,陳謝兵團決心再殲洛陽守敵,參戰部隊總計13個團的兵力。

4月5日12時許,經兩小時戰鬥後,敵三七一團及洛陽保安團被我軍打得潰不成軍,繳械投降,洛陽再次為我解放。

洛陽戰役的勝利,在軍事上政治上都具有重要意義:切斷了中原國民黨軍與西北國民黨軍的聯係;擴大了豫陝鄂解放區;擴大了共產黨和解放軍的影響;為人民解放軍攻打大中城市提供了寶貴的作戰經驗。

洛陽解放了,人民群眾無不沉浸在勝利的喜悅之中。一連數日,人們敲鑼打鼓,燃放鞭炮,走上街頭遊行、扭秧歌,歡慶勝利,歡慶洛陽解放!人們每時每刻都在興奮著,談論新話題,憧憬洛陽明天的新生活。組織上任命穀景生為洛陽市委書記,任命楊少橋為市長。

4月8日,毛澤東主席親自為中共中央起草了《再克洛陽後給洛陽前線指揮部的民報》,對城市政策作了詳細而又具體的規定。因為它的內容不但適用於洛陽,也基本上適用於一切新解放的城市,所以這個電報同時發給了其他前線和其他地區的領導同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