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得誰說過來著:我不喜歡別人稱讚我忠厚老實,因為我一定是在他麵前做了傻事。韋叔忠厚了一輩子,真的很傻嘛?
前不久,我還和韋叔在這院子裏喝過酒,畢竟這是招待韋叔跑長途回家的必備項目。雖說韋叔忠厚威嚴,但在酒桌上並沒有端著長輩的架子。碰了一杯後,我覺得聊天勞累,就埋下頭吃著花生。韋叔咂了下嘴,低聲道:“赫焱啊,你覺得門當戶對這件事對不對?”
我吱唔道:“古代嘛?”
“不,就是現代。比如說,一個富家公子要娶一個貧窮女生的橋段……”
“哈哈。叔,沒想到你也看這種小說啊,韋唯整天抱著一本小說哭個不停的……”
“哎,說的也是啊。”韋叔漸漸自顧自地喝酒,不一會便醉醺醺的。
韋叔拍著我的肩膀,磕磕絆絆道:“赫焱啊,你知道嗎……你韋叔是淨身出家啊,你的韋奶奶是我認的幹媽……你韋叔啊原來的家境還算殷實,可惜年輕不懂事……覺得遇到孩子他媽了,自己就不需要什麼家產……你嬸子愛錢你懂嘛……原來不是這樣啊……”韋叔聲音嘶啞,音色低沉,我覺得韋叔應該會哭出來。
正當我想著平時與韋叔的交談時,韋唯走了過來,小手放在了我的頭上。
我深吸一口氣,抬起頭,不知是身體麻了還是心麻了,總之扯得心髒疼。我抓住了韋唯的小手,現在痕跡已經好的差不多了。
韋唯應該不知道真相吧。恍惚間,我覺得我們彼此除了自己再無其他寶貝。
因為哭喪,我們都嗓子嘶啞不堪了,韋唯遞過一杯老媽熬好的雪梨水,我抿了一口。韋唯小聲說道:“三天了……”我點點頭:“嗯,今晚穿多點吧。”
第三天,是送韋叔三魂七魄離開的日子。
我知道韋唯很期待,因為我右眼毒龍天生察覺陰陽,我應該還能再見韋叔一麵,我還能跟韋唯講講韋叔過得怎麼樣。我忽然記起了韋老太太,幹兒子去世了,她心裏也不好受吧,她今天會開陰陽眼嘛。
夜幕降臨了,家門口架起了梨形燈,昏黃的燈光、眾人呼氣的白霧以及一雙雙明亮的眼睛。之前韋老太太親自把韋叔的三魂七魄附在了靈幡上,此時我正拉著韋唯站在中間,魂魄狀態的韋叔很是茫然的表情,我的鼻子頓時酸了。
韋唯給我端著臉盆,我一一拿起毛巾、梳子和鏡子,仔細梳洗,緩緩吟念道:“擦擦臉,亮堂堂,看鏡子,明晃晃……”
送到村口後,除了焚燒靈幡的人外,眾人心照不宣地回頭離開。有人說,這時如果有人回頭,魂魄便不能轉生,注定因為一絲眷戀魂遊天地。
韋唯使出全身的力氣在和我較勁,哭著求著讓她回頭看最後一眼。我把韋唯死死地摟在懷裏麵,低聲說道:“爸爸走了,明天就會轉世了,現在我們就徹底放下好不好……”
我們慢慢地走在最後,隱約中遠處傳來一聲貓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