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時針:故事的合理存在性聽到了,空屋裏徘徊的微光,零零散散,亦真亦幻從24小時便利店裏買好了這些天裏必要的食物,天晴著,沒有雲朵,望也望不到邊。Z仔在前台付過款,從衣袋裏拿出手機看了看,早上10點,陽光斜斜地打在身上,很舒服,輕柔的觸覺曬到身上的骨頭都軟了。相比之下西藏的暖是強硬的,無論你接受與否,而在Z城,一年四季都不會有讓人無法忍受的熱量,陽光也不會過於刺眼,像是所有的一切都是約定好的一般,適可而止。
走出來,街麵上車來車往的,已經過了上班高峰期,但還是川流不息。等到人行道的綠燈亮起來,Z仔便夾在人群中間快速地走到了對麵。一家裝修考究的咖啡店,在Z城裏算是獨一無二的,每天都會迎來許多心事各不相同的客人,有黏在一起進出的情侶,有尋求放鬆的白領,有的是來談業務,也有專程來喝咖啡的。這裏的Cappuccino(卡布奇諾)很有名,Z仔猜想這家店的老板從前一定遇見過令他心碎的事情,他把這份心情融到了咖啡之中,所以那苦澀,就極為濃厚和香醇。
Z仔就這樣閑適地走著,陽光真好,不論有什麼樣的煩心事都能被曬幹淨。他在咖啡店門外站了好長時間,樣子像是買不起樂器站在櫥窗前怔然出神的孩子。已經快要30歲了,Z仔摸摸自己早上剛剛刮過的胡子,還有些紮手,刮胡刀鈍了,該換掉了。
“Z仔老師,出來買東西啊。”
回頭過去,是章倚,笑嗬嗬地看著他:“這冬天,可真暖和,天氣預報裏說未來幾天可能會有強降水,西伯利亞的寒流又蠢蠢欲動了呢。”
“你怎麼會來這邊,閑逛得有些過火了吧?”Z仔說,低頭看了看他腳上的鞋子,沒有沾過多的土,很顯然不是步行過來的。
“哪裏哪裏,閑來無事,趁著這麼好的天氣多活動活動,”章倚抬起手腕看看表,“瞧,滿滿走了一個多小時才到這兒。”
“既然有空,隨我進家坐坐吧。”
“好啊,盛情難卻。上次您給江山的那幾篇小說,江山還有幾個地方沒有看明白,剛好請教。”章倚伸出手去奪過Z仔手裏拎著的便利袋。
“你啊,還真是,不是說好不許喊我老師了麼?”Z仔說著就邁開了步子。站得久了,腳有些麻木,可是也不礙事。
“習慣了吧,在文學方麵,您畢竟教會江山很多。”
“有些東西是不能沾的,就好像毒品一樣輕易碰不得,我的那些個想法也是如此,說起來堂而皇之,卻是不曾出現過的東西,阻力會很大,你是第一個能夠心平氣和接受的人,不過我要告訴你的是,我的思想很危險。”Z仔笑笑,打破了話語中的嚴肅氛圍,從左手邊轉入一個巷口,繼續深入。
Z城是典型的舊城改造過渡期的城市,表麵上光鮮亮麗,該有的一應俱全,但命脈卻掌握在那些藏在高大建築陰影中的小房子裏。路邊矗立著的大多都是寫字樓和商務酒店,與一般的城市無異,可是大多居民們卻都還住在老式的平房院落之中,再過幾年,這城,便也要與舊時代清晰地劃開界線了,那些老舊的房子,新時代裏沒有它們的落腳之處。
“很期待文藝複興呢。”章倚說,眼睛在陽光照不到的小巷中泛出熠熠的藍色。
沒有理會他,雖說是少見的暖冬,可是長時間穿梭在陰影之中也不免會覺得冷,森林裏的低等生物,窮盡一生也難以見到光。
左轉再右轉,路過兩根電杆之後再左轉,“一,二,三,終於到家了。”在搬到這裏的前幾天,葵每天上班下班Z仔都接送她到咖啡店的櫥窗外,Z城就是一座大的迷宮,許多人在其中忙碌地行走著,尋找屬於各自的出口。
或許人生也是如此,所以才會有那麼多的預料之外和不盡如人意,不過這些都是講給懦夫們聽的;對於Z仔來說,沒有什麼能夠阻擋他,有河流就遊過去,有山脈就攀到另一邊,隻有不輸給生活才能算是真實地活著,更何況,他從一出生就學會了知足。
“來吧,到家了。”用鑰匙打開門,古老的漆木門已然被歲月剝落了色澤,斑駁得好像它本身就是本訴說曆史的古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