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天朗氣清,碧空萬裏雖說有雲卻也是零星幾朵,鬆散地飄動著。二狗將別著開山刀的鞘殼捆在腰背向山裏走去。前些天他在山上裝了幾個捕獸夾,如今應該夾了幾隻山豬野兔了吧。
神氣活現地走在山間林蔭小道上,山風涼涼的,日光也柔弱無比,被樹枝擋得零零散散,支離破碎。二狗折斷根草穗要在嘴角,一路走,一路聽著雲雀歡快的啼叫。
這片山林是鬆樹林,鬆針鋪滿了地麵,無論是路還是坡,隻要有鬆樹的地方都漫山遍野的鋪滿,不過人走在上麵總有一股站不牢實的滑溜感覺。
由於剛下過雨,這些天又是晴朗好天氣,鬆林悄悄破土而出簇簇猶如一把把小傘的蘑菇。二狗看著土褐色的蘑菇,心中有些欣喜,“沒想到還能采摘幾朵絲麻菌蘑菇,要是獸夾再夾隻山雞野兔,又可以悶肉鮮蘑菇吃。”
二狗脫下外套,伸手摘了滿滿一兜蘑菇,裹了捆個結斜掛肩頭,鼻子一吸一張,微微喘粗氣。他抬眼看滿山的鬆林。鬆樹已有年頭了,長得又肥又壯,一人張開手臂環抱都抱不過來。枝葉隨風飄灑,是一根根大頭針,帶了線縫成一件冬暖夏涼的衣袍披在樹身。
二狗躺在鬆針堆點了支沒過濾嘴的香煙,“吧”地吸一口。煙深入肺葉打個轉,順鼻洞冒出來在空中繚繞追逐,淡淡地成了一條帶子。又是幾口煙雲噴出,麵前飄蕩起一片白霧,不知道的人還以為山裏失火呢。
仰望藍天,風刮起回旋,吹來一朵駿馬遮掩了太陽。鬆林頓時一片昏暗,陰氣森森。二狗背脊顫了顫,雞皮疙瘩沒由地翻起一道道浪花。他將煙火扔到地上拿腳尖踩滅了,提了提肩上的蘑菇匆匆走上去寨角山的道路。這裏已讓他心頭略微有些不安。
寨角山像山寨一角,與刀削山如同刀削斧劈過的懸崖絕壁相鄰。二狗就是在這座小山裝了四個捕獸夾。
二狗先去了兩處裝夾的地方,都隻見著自己隱藏在暗處陷阱裏的冰冷獸夾,失望過後直到第三隻獸夾才看到套住一隻奄奄一息的野兔。兔子的皮毛是灰褐色的,雙腳被夾在獸夾裏動彈不得,血自然的流淌,粘在兔腿毛發晾幹,將皮毛染得墨黑墨黑。
二狗掰開獸夾,像掰開一頭猛獸的血盆大口。冰冷的鐵夾帶上了未幹透鮮血的溫熱,二狗心中出奇地閃過一絲不忍。他歎了口氣,這是自然的生存法則,要活下去就不得不如此。他將野兔取下用細繩捆了腳綁在布腰帶上,纏兩道紮死了。獸夾夾在草叢蹭了蹭,又抓一把大葉草擦幹淨了,才小心翼翼原模原樣地放回陷阱原封不動蓋上。
二狗弄好了,拍拍褲腿的泥土,向最後一個裝獸夾位置走去。閑走間,二狗身後的草堆悉悉簌簌,竟無風自動。草尖抖動著,左搖右晃,像有一隻發狂的野豬橫衝直撞,朝他襲來。這種情況二狗以前遭遇過,那時被獵槍打傷的野豬發狂,見著活物就用腦袋頂撞。他緊張地抽出開山刀,眼睛盯著搖晃得越來越近的草叢,迅速爬上一棵大鬆樹,雙手死死地抱住枝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