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削山頂,一棵直指蒼天的大槐樹紮根屹立在懸崖峭壁,以樹幹為界,一半深入土地,一半淩空伸出。這樣一棵巨大的槐樹,雖還在山腳,但就已經瞧見它高聳挺拔的身影,如同一個頂天立地的巨人。
“到了!”帶路人趙五虎停下腳步立在一旁。
八叔點點頭將包袱取下肩,解開蝴蝶結,拿一塊疊得四四方方像坨豆腐的布匹,兩手一抖一掀,平鋪墊在地。布料猶如一張大大的地毯,繡著青蓮,仙鶴及一些不知為何物的獸與花,十分精致。
辰秋佐莊重地捧出一鼎香爐,兩個燭台放在墊底布料上,畢恭畢敬地焚香點蠟,擺置祭品。一切弄妥善了,秋佐雙掌合十,作揖鞠了三個躬,反身衝八叔說:“師傅,可以開始了!”
槐樹陰沉沉的且有一股黑氣亂竄,飛上飛下。抬頭看槐的八叔轉過身,喃喃自語,“陰氣很重啊。”他閉目一會兒,雙眼驀地一睜,射出一道精光。紅線一揮,在樹根圍成一個圈,繩頭則緊緊攛在手心。八叔握拳抓起一把白米投在碗裏,一張燃火的符紙也隨之拋進去。“呼”,一陣白霧洶湧澎湃而起,環繞在槐樹枝葉間。白霧散在槐樹周圍,樹影立馬變得模模糊糊,極為神秘。
槐樹嗚嗚尖叫,發出劈裏啪啦樹葉摩擦碰撞的響聲,一隻白色的骨架從天而降,重重砸在地上,掀起一圈灰塵。
“誒呀!”旁邊觀看的趙五虎嚇了一跳,啪啪拍著胸脯。眼睛卻又忍不住看向骨架。
骨架腹部肋骨齊齊斷了兩根,潔白的人骨表麵粘著一些細碎褐色的東西,像少數民族掛在風幹房晾幹的牛肉。無珠的眼眶裏搖晃著一團淡綠的燭火,一撲一閃,跳躍著仿佛下一刻就要滅掉一般。
這一架骨頭剛跌落在地,枝頭尖又嘩嘩響,摔下幾架人骨。一律慘白的顏色,淡綠的燭火,唯一不同的,有些摔在地麵時散了架,裂成一根根不完整的骨條,骨棍。
五虎看著慘白的骨架與骨頭上粘著的肉碎表情變得怪異。當他眼光移到骨架眼眶綠火位置時,眼神漸漸渙散,神色逐漸僵硬了。他呆笑著,像失了魂魄一般,毫無感覺似的,傻傻地走向骨架。
“五虎,你過去幹什麼?”眼見五虎神色不對勁的秋佐一把拽住他的胳膊將他掰回去。可趙五虎的力氣卻突然之間像猛增了許多一樣,他甩開秋佐的手,一步一步,一頓一頓又朝骨架走了過去。
八叔看著趙五虎的異樣,手中紅繩一陣抖動,一股黑色的煙霧從慘白的骨架滲透而出,拚成一個個麵皮不整,缺鼻少臉,四肢不全的冤魂,在天空亂竄,嘶吼,淒厲的慘叫。
八叔手中繩頭一提,紅線便將骨頭碎塊捆到一起。“渡!”天地刹那間色變,日月暗淡無光,這一“渡”字回蕩於天地,飄渺的天與浩大的地頓時一片轟鳴。遠方天際一線開始有回聲低聲細語,似在呢喃,在私語。“嗡”,虛空靈光大盛,祥雲瑞氣,嘹亮而宏大的梵唱穿天破地。天地悠悠,頓生哀憐,這天地仿佛在為這幾架骨頭頌歌念經。
白色骨架隨著吟唱逐漸化成一顆一顆細小的微粒,乘祥雲,伴瑞風往極樂而去,對世間煩瑣困惑似乎再無愁心牽掛。骨架散盡,五虎昏了過去,地上紅索軟弱無力輕輕的回落倚在樹根。可八叔卻眉頭深皺,幾乎擰成一塊疙瘩。
“沒想到還是發生了!”
跑去攙扶五虎的辰秋佐聽了這話語停下腳步,如在雲裏霧裏,“怎麼了?師傅。”他急忙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