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4章 命運多舛的史蘊光(1 / 1)

◎秋實

史蘊光(1904—1986),鳳台城關人。他的名字,鳳台縣上七十歲的老人可以說無人不知。他曾就學於上海國立自治學院(後改為政治大學),畢業後在阜陽縣立中學教書,繼而升為教導主任,後又任蒙城中學校長。1937年抗日烽火四起,在民族危亡、生靈塗炭之際,史蘊光於1938年毅然放下教本,走進了嶽相如領導的皖北抗日人民自衛軍第四指揮部,被任命為上校秘書長。1939年,該部隊被改編為一一七師,他改任該師秘書長,協理軍務。師裏重要文件與告示均出自他手。動即千言萬語,鼓動人民群眾積極投身抗日運動,曾博得當時知識界的讚揚,為抗日宣傳、喚醒民眾、拯救祖國命運作出了一定貢獻。1940年後,戰局日漸好轉,阜陽省立各校次第恢複,史蘊光離開軍界回到阜陽四臨中任教,兩年後轉入鳳台縣闞町集天主教創辦的金石初中任教,再後又任鳳台中學校長。1945年抗戰勝利,安徽省教育廳對省立學校地區分布作了部分調整,決定將潁州師範遷移到鳳台,並改名鳳台師範。1947年暑期忽秉初校長調出,史蘊光繼任校長。同年秋,中國人民解放軍進入鳳台縣境,闞町、展溝一帶常有小規模戰鬥發生,鳳台縣城解放指日可待。鳳台師範乃於1948年秋遷往淮南洛河街附近的方家樓一所小學招生教學。淮海戰役結束,皖北各省立學校紛紛遷往蕪湖。鳳台師範即於1949年元旦宣布解散,史蘊光隻身一人前往蕪湖。

新中國成立後,史蘊光任教於蕪湖二中,並任蕪湖市民盟分部第二區委員。史蘊光學識淵博,擅長詩詞,當時曾有詩集流傳於世。1951年鎮壓反革命運動中,他蒙冤被戴上了反革命分子的帽子,送往普濟圩農場勞改,這一去就是二十六年,20世紀70年代末,被釋放回到蚌埠居住。在蚌居住時,他曾為鳳台縣城關鎮、鳳台縣誌辦、縣政協提供有關史料,為縣教育局編寫和整理過教育誌。史蘊光是新中國成立前壽鳳地區名副其實的教育專家、詩文學者,他培養出眾多人才,功在社會,所以他回鄉時,稿約酬唱應接不暇。荒蕪先生在《還鄉雜記》中有一文《不信人間還有我》曾對他評價說:“如果在解放以後,讓他在他自己的工作崗位上繼續工作下去,二十六年,他會培養出多少師範教育人才!可是隻憑一頂莫須有的帽子,就讓他過著二十六年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生活,實在令人嗟歎!”

史蘊光的一生命運多舛,可他的死更讓人喟歎。1951年,一頂莫須有的帽子,讓他過了“二十六年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生活”;1986年,曆史又跟他開了個大玩笑,蕪湖市為他徹底平反昭雪,一紙通知,他異常興奮,得了腦出血,不久被疾病折磨而死。史蘊光死前曾整理詩作一百八十餘首,準備出版。詩稿寄給荒蕪先生看過,詩中記錄了他飽經憂患、備受折磨的苦難遭遇。在悼亡的兩首詩中他寫道:

蒼黃大地起風雲,猿鶴蟲沙詎忍聞。

不信人間還有我,可憐室內已無君。

忍拋兒女幾腸斷,待續姻緣一旦分。千古長淮嗚咽水,天涯何處吊孤墳。

一著南冠永失群,淮上猶憶影初分。此生有數休憐我,老淚無多盡付君。絲吐春蠶終自縛,血啼蜀鵑更誰聞?斷蓬飄梗隨緣往,目極江天日暮去。

史蘊光的夫人死於何年,又是怎麼死的,都不得而知。詩的第二首頭兩句說明一入獄門,便成永訣。第一首的後四句勾畫出一幕慘絕人寰的悲劇。“不信人間還有我”一語,曲曲傳達了那種死別之前存亡莫卜的疑慮心情,沉痛得叫人不忍卒讀。

史蘊光熱愛教育,《雜憶續作》道出了他的心聲。

沗為人師二十年,應聞笑指腹便便。

如何更向風塵去,不似朱雲守硯田。

在詩中,他借漢代朱雲歸田後,終身授徒的典故,對自己不能重操舊業發出了無限感慨。

荒蕪先生在他的《還鄉雜記》中說:“如果我們是戲劇家或小說家,把史蘊光的一生經曆,他的心情,他所遭受的痛苦與折磨,忠實地描摹下來,那個劇本或小說,一定會比索福克裏斯的《俄狄浦斯》更具悲劇色彩,比雨果的《悲慘世界》更具有現實意義而震撼人心。我們可以相信觀眾或讀者都會嗟歎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