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之,楊國忠攫取相位以後,頤指氣使,不可一世,朝中幾乎無人可與他分庭抗禮,隻有安祿山一人扶搖直上,對他構成了一定的威脅。楊安二人的爭寵與較量,激化了整個唐廷的政治矛盾。
安祿山早就覺得楊國忠不是什麼玩意兒,他懼怕李林甫不假,但根本瞧不起粗魯的楊國忠,他看不起楊國忠的無禮、無知。這一點,並不冤枉楊國忠,《舊唐書?列傳第五十六》說楊國忠:“無學術拘檢,能飲酒,蒱博無行,為宗黨所鄙。”對於安祿山的感覺,楊國忠心裏特別清楚,他經常背後笑罵安祿山:你自己沒文化還看不起我這文盲,咱們倆是一路人。盡管如此,安祿山還是看不起楊國忠,覺得一個封疆大吏不應該開如此粗俗的玩笑。從資曆上講,李林甫死的時候,安祿山已經是很有影響的地方大員,他的職務是平盧節度使、範陽節度使、河北采訪使、禦史大夫,稍後又兼河東節度使,然後又被封為東平郡王。那時候,楊國忠還是個基層領導,楊國忠執政後,安祿山內心掀起了巨大的波瀾,心想:楊國忠是什麼玩意兒,你和楊貴妃八竿子打不著,竟然也成了皇親。
但安祿山是個決不氣餒的人,他心說:有條件要上,沒有條件創造條件也要上,堅決不能輸給楊國忠,你敢認妹妹,我就敢認幹媽。於是,這個大腹便便、滿臉虯髯的七尺“雜胡”,卑膝屈尊,跪在年僅20歲的楊貴妃麵前,口稱母親大人在上,且受孩兒一拜。楊貴妃從來沒有生過比自己大二十幾歲的兒子,倉促之間,竟然不知應答,稀裏糊塗,五秒鍾內成了安祿山的母親,唐玄宗自然是安祿山的幹爹了。楊國忠看見安祿山成了妹妹的兒子,怎麼都不願意接受這種外甥,但又沒有辦法改變現實,就全力以赴對付這個雄心勃勃的外甥。
楊國忠采用的辦法是最傳統的打小報告的方式,他經常向妹夫玄宗神神秘秘地嘀咕:“我說妹夫,安祿山沒安好心,你看他那雄赳赳的樣子,還有那大肚子,一看就不是普通人,有謀反的野心和跡象哪。”有時候,也和妹妹楊貴妃拉家常:“我這麼辛苦為什麼?還不是為了讓你這個貴妃做得更穩當一些,你說是不是?安祿山就不一樣了,他是‘雜胡’,生有異心,早晚會反!”
安祿山在沒有認幹媽以前,和朝廷的關係不鹹不淡,既不特別好,也不特別壞,一門心思觀察李林甫對自己的印象,挖空心思地討好李林甫,逢年過節的時候,把一些土特產、顏料什麼的送給宮廷,維持關係。楊國忠執政後,安祿山覺得自己的措施明顯不得力,這“糖衣裹著的炮彈”盡管有用,但朝廷根本不缺這些東西,安祿山毅然作出決策,認楊貴妃為幹媽,用母子真情離間楊國忠的兄妹之情。安祿山很聰明,他很少在唐玄宗麵前談國家大事,但一天八次地往宮廷跑,不是為了加班加點討論國家大事,而是為了孝敬母親,陪她聊天、遊戲什麼的,凡是楊貴妃喜歡的安祿山都喜歡,他希望通過“枕頭風”影響唐玄宗。
為了孝敬父母,安祿山經常參加宮廷舉辦各種party,跳胡旋舞,讓母親楊貴妃開心,楊貴妃哈哈一笑,這枕邊風就吹到唐玄宗的耳邊,所謂“百善孝為先”,唐玄宗最喜歡孝順的孩子,安祿山在唐玄宗麵前逐漸成長為一名好同誌。每當說到這裏,唐玄宗總是笑而不語,但心裏卻泛起了漣漪。心想:你以為我傻啊,你們這是將相不合鬧矛盾。
楊國忠一看,兄妹之情敗給安祿山的母子親情,小報告被枕頭風吹得煙消雲散,楊國忠失敗了,失敗得隻想哭,流著眼淚,思考了三天,決定創新,從另一個角度和這個外甥鬥法。於是,楊國忠一計不成又生一計,奏請讓隴右節度使哥舒翰兼河西節度使,排斥和牽製安祿山。哥舒翰是突厥哥舒部落的人,對晚唐集團忠心耿耿,哥舒翰很有戰鬥力。事實也正是這樣,哥舒翰使用的刀,不是普通武將佩在腰間的圓月彎刀,而是扛在肩上的月牙大刀,他勇猛過人,打仗時揮舞大刀“橫掃千軍如卷席”,治軍嚴厲,但不恤士卒,這是他遭到楊國忠陷害後,眾叛親離的主要原因。天寶十三載(754)春,玄宗按照楊國忠的意見召安祿山入朝,試其有無謀反之心。安祿山是那種“一臉豬相,心裏亮堂之人”,整天睡眼惺忪,稀裏糊塗,但心裏比誰都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