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本是西方一衲子3(2 / 2)

聽說郭太後將被葬在景陵的外園,不配祔憲宗,禮部檢討王暤不顧自己人微言輕,上書反對,要求讓郭太後與憲宗合葬景陵。佛曰,不可說,不可說,一說即錯。李忱為此龍顏大怒,王暤就被貶為句容縣令,黯然出京。李忱是故意要用不符合禮製的喪儀來暗示郭氏和她的兒子在元和宮變中的罪過,有罪之人,怎配合葬。

李忱使他的時代充滿了對元和一朝深切的懷念,而這種懷念帶有濃厚的表演性質,說穿了就是一種政治的需要。為了體現自己與憲宗的一脈相承,凡憲宗重用過的大臣,李忱總會想方設法地擢升他們的子弟。翰林學士裴諗,是輔佐憲宗平定淮西的一代名相裴度的兒子,也在李忱親自到翰林院時被欽點為承旨學士。李忱還體貼地讓裴諗立刻放假回家,因為加官之喜怎麼能不與妻兒分享呢?召見裴諗時,李忱常有賞賜。有回他將禦盤中的水果賞賜給裴諗。可裴諗不曾帶容器,隻好張開袖子接了下來。體貼的李忱立刻走到一個宮娥麵前,取下她項下的係的一方小帛,親手包起水果送給裴諗……

一次,李忱在翻讀記載元和一朝大事的《元和實錄》時,見文中記載已故江西觀察使韋丹政績卓越,便向宰相周墀問起韋丹的後人。周墀說韋丹的兒子韋宙正在擔河陽觀察判官。李忱連聲說:“速與好官”。就這樣,韋宙被從藩鎮召回朝廷,出任侍禦史。

一天,李忱有意對宰相白敏中說,他記得早年在憲宗出殯的路上,突遇狂風暴雨,護送靈柩的百官和六宮都四散躲避風雨,隻有擔任山陵使的一位大臣攀著靈車不肯離開。但由於他當時年幼,隻記得那人年齡頗大,麵有重髯。熟悉先朝故事的白敏中立即很肯定地說,那是令狐楚。李忱便問起令狐楚是否有子。白敏中告訴他,令狐楚的長子令狐緒是隨州刺史。李忱馬上問是否可以起用為宰相。白敏中說令狐緒患有風痹,便推薦了令狐緒的弟弟、前湖州刺史令狐綯。李忱立刻將令狐綯擢為考功郎中、知製誥。當令狐綯入朝謝恩時,李忱發現令狐綯對元和舊事頗為熟稔,更加高興,便加封令狐綯成為翰林學士。四年後,令狐綯由翰林拜相,成了大中朝最為炙手可熱的大臣。

李忱在元和朝公卿子弟麵前表現出這樣的脈脈溫情,且從不掩飾自己對於他們的寵愛,意圖很明顯,那就是要喚起人們對元和時代的深切追憶,進而把他和他的父親聯係在一起,捆綁在一起,捆綁出一種他李忱皇位繼承的合法性來。讓唐穆宗他們爺仨一邊待著去吧!

這種捆綁,也的確捆綁出了一個好皇帝唐宣宗。司馬光在《資治通鑒》中評價他:“明察沉斷,用法無私,從諫如流,重惜官賞惠愛民物,故大中之政,訖於唐亡,人思詠之,謂之小太宗。”唐宣宗是太宗李世民的忠誠粉絲,“又書《貞觀政要》於屏風,每正色拱手讀之”。宣宗對於政事的關心超過任何其他事情,經常召見大臣談論政事,探求治國之道。常在夜裏把翰林學士令狐綯召入禁中長談,從廟堂大計到江湖疾苦,無所不涉獵。宣宗處理政事十分細致,往往明察秋毫,使大臣們非常緊張。令狐綯在宣宗朝任宰相最長,他深有體會的說:“我十年秉政,最承恩遇,然而每逢延英殿奏事,未嚐不汗透衣衫。”唐宣宗的殫精竭慮和勵精圖治得到了回報,唐朝國勢有所起色,社會矛盾有所緩和,百姓日子有所改善,整個帝國呈現出“中興”局麵。

唐宣宗即位後,與唐武宗大唱反調,大興佛教。安國寺的僧人從晦因為工於詩賦,很得李忱的寵幸。他也一直想讓李忱賞賜他一件紫袍。因為,紫為三品之服,而唐朝的宰相通常加“同中書門下三品”的頭銜,也不過才三品而已。穿著紫衣意味著享受和宰相一樣的待遇。在如晦看來,這種恩典對皇帝來說實在是惠而不費的。可是李忱沒能讓他如願。他對如晦說:“朕不惜一副紫袈裟與師,但師頭耳稍薄,恐不勝耳”。其實,李忱的潛台詞應該是,隻有文官們才有資格通過自己的努力換上紫衣。這個理由太過無厘頭,誰見過皇帝因為文官“頭耳稍薄”,就剝奪他們穿紫衣的權利呢?

最搞笑的是,信佛的李忱不吃道士藥,專吃太醫李元伯所製的丹藥,而這種丹藥與道士所煉丹藥如出一轍,隻是煉藥之人的身份不同而已。唐宣宗李忱竟然死於過量服食,“崩於大明宮,聖壽五十”,不知道佛教徒李忱到了西方極樂該如何向佛祖他老人家說清楚這個問題。要提一下的是,李忱的長子李漼繼位後,對佛更為迷信,甚至在皇宮內開設道場,在佛事上破費了大把錢財。民間老百姓討其所好,為了逃避稅賦,紛紛剃度出家,也不搞生產了,全民皆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