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令孜反複思量, 決定孤注一擲, 冒次大大的風險--劫持僖宗去成都!
宦官弄權是亂政,是壞事情。太監作為一種職業,是服侍人的人,他們去幹政,必然破壞政治格局,朝臣的反對是勢所必然的,也就是說朝臣、內臣的鬥爭(唐代南衙北司之爭)是不可避免的。宦官沒有經過從政的訓練,不具備治理國事的素質,所具有的卻是引誘人主作惡的宵小本領,因此弄權隻能敗壞政事,製造政治混亂。古人反對宦官幹政,是從維護皇權立場出發,也是維護朝臣利益的,是以等級身份的觀念卑視刑餘之徒的宦官。並不在於他們的身份,而是他們不具備從政條件。什麼職業的人做什麼事,俗語說賣什麼的吆喝什麼,該幹什麼的不幹他那個行當,卻偏要讓他幹行當以外的事,不能成事也是意料中的事了。
當天夜裏,田令孜引領著義子王建為首的“隨駕五都”闖入行宮, 慌言有外兵來犯, 不待睡的迷迷呼呼的僖宗反映過來, 幾個義子幹兒過去, 把僖宗從暖和和的被窩裏請了起來, 連扶帶拉, 簇擁上馬。田令孜這時候能用的也就是這幫義子,真太監沒辦法要親兒子,要想培植力量隻有養義子。宦官以養子培植和鞏固自己的勢力,用他們做內侍省、神策軍的首領,地方軍政長官。楊複恭派養子做州刺史,稱為“外宅郎君”,又用養子600人做諸道監軍,造成“天下威勢,舉歸其門”的形勢(《新唐書》)。養子勢大了也會與養父爭權奪利,互相削弱力量,但是宦官養假子基本起著維護其權力的作用,這也是內監擅權的一個條件。
在“隨駕五都”的保護下, 田令孜挾著唐僖宗來了一個雪夜狂奔,連夜向鳳翔西南六十五裏處的寶雞馳去。這時候從駕的宦官、衛士僅數百人。也就是說,皇帝丟下自己的文武百官跟著太監私奔了。
我們再來看,那些在睡夢中醒來的大臣們發現皇帝不見了是怎麼一副景象。天子行幸, 每到一地宿營時, 護駕將士在最外圍警備, 近臣及值班官員們的位所也與宮中無異。是以行宮之內亦稱禁中。
田令孜劫持天子時, 翰林學士承旨杜讓能正在禁中值宿, 聽說皇帝被田令孜帶走了,一口氣追出十幾裏。僖宗前腳剛到寶雞, 杜讓能後腳就追來了, 他是當天惟一在僖宗身邊的朝臣。翌日, 太子少保孔緯等人趕到。除此以外, 再沒有其他朝臣來了。僖宗到了寶雞, 才鬧明白這是田令孜一手導演的鬧劇, 打死也不願意跟著田令孜到處亂跑了。到達寶雞後的第三天, 僖宗見文武百官還沒來見駕, 就任命孔緯為禦史大夫, 回鳳翔召官員速來。沒有官員,他就是個光杆皇帝。
要知道這次貿然出逃, 是田令孜采取的突然行動。弄得僖宗有心通知百官, 也沒有時間等待人員聚集。官員們對僖宗這種做法很不理解, 都認為田令孜一日不除, 百官就得多當一日擺設。文武百官意見統一,寧可待在鳳翔被亂軍打死,也不來和皇帝團圓。
孔緯命禦史台官吏催促百官動身, 官員們都以無袍無笏, 無法行動相搪塞。無奈之下, 孔緯隻好召集禦史台的禦史們, 希望下屬跟他一起走。禦史台下轄三院: 台院設侍禦史六人; 殿院設殿中侍禦史九人; 察院設監察禦史十五人。三院禦史到齊後, 孔緯不禁悲從中來, 淚隨聲墜, 懇請諸位同仁赴召。禦史們商量了片刻, 還是遲疑不決。
孔緯拂衣而起, 憤然撇下同僚們, 徑直去找李昌符, 請他派兵護送去寶雞。
李昌符感其忠心事主、隻身來去, 是條漢子, 贈了孔緯一筆程儀, 又調派一隊騎兵護送。
孔緯雖未完成使命, 卻察覺到了朱玫、李昌符的意圖, 回到寶雞, 立即向僖宗彙報, 建議早日前往興元。僖宗聽說後嚇得魂飛魄散, 隻流淚不說話。田令孜見亂軍靠近, 而僖宗還賴在這裏不肯走,急得恨不得背著僖宗夜奔。沒辦法,連忽悠帶嚇唬,終於護衛著僖宗離開了寶雞。皇帝這邊一撤退,那邊寶雞的老百姓就亂了,誰也不想留下來當炮灰。於是,逃難的路上軍民雜糅,經常交通堵塞,田令孜一行向前推進的速度十分緩慢。
這時候,田令孜收到消息, 還有幾支鳳翔軍的機動小分隊已抄近路趕到前方, 正在放火燒毀棧道。他命令一支禁軍速去殺敵滅火, 又命義子王建、晉暉為清道斬斫使,領五百精兵, 手持長劍利刃開路, 遇到行動猶豫遲緩者, 無論軍民, 一刀殺無赦。在“隨駕五都將”中, 僖宗對王建是青睞有加, 讓他背負傳國玉璽隨侍身邊。登上大散嶺時, 發現一段丈餘長的棧道被鳳翔軍小分隊點著了,將摧折,僖宗心怯, 欲過又止。王建安慰幾句, 扶掖僖宗自煙焰中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