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北鬥夭命一滴水(1 / 2)

王子昂是在一個沒有下雪的早晨不在家的。

一家人都不知道他去了哪裏。

沒有任何前奏預兆或是離別之言。

陳雪景追出好遠好遠,茫然四顧,痛哭流涕,說著一些王路常聽不清楚的瘋狂的話語,然後一下子撲在冰冷的河水中,王路常怎麼也拖不起來。

哪裏找得到。

隻有重傷初愈的張老漢看著村後的林海雪原崇山峻嶺,無言的動了動嘴唇。

今生短暫的父子緣分,就到這裏了。

不去做一些為民而順應天命的事情,咱們家就真的起不來,再不能延綿千年。你一個人鯨吞了張家累積千載的氣運才成就了一閃而逝的大宗師,這以後的事情,就當與天地交易的籌碼,為小抉微積點德了。

……

其實王子昂是落了淚的。

走的時候再次為小抉微洗毛伐髓,同時也為陳雪景以及王路常。

很痛苦。

放不下女兒。

懷中一把土,是堂屋腳下摳的,以及王抉微柔軟嫩黃的頭發,用布包起來。

再也不能回到故鄉,再也不能見到女兒,不知何時會死在何處。

瘋狂的叢林中奔跑,即使不用內力,腳下的積雪也大蓬大蓬的炸起來。

晶瑩淚珠被迎麵撲來的勁風吹散成更小更晶瑩的顆粒。

他真如謫世的仙子,獨舞於蒼穹,在蒼莽的的山林間劃出一道驚豔的弧線

飽含淚光的眼睛裏,墨硯一般的現實世界宛如一個個赤裸裸的的噩夢。

愛恨一念間,漂泊如雲如煙。

腦海中震蕩著精神的疼痛。

氣機在傾瀉,猶如漏水一般。

武力從巔峰大宗師的境界緩緩跌落,一刻不停,一絲不苟,緩慢而堅定的消逝,就像他的生命以及記憶。

狂奔中,彈指擊碎一粒雪花。

刀鋒一般的破碎雪麵映襯著一個個王朝。

強行將頹廢的思緒佇立起來,去思考一些不那麼兒女情長的事情。

已經跑過彈碎的雪朵。

回頭望去,三皇五帝夏商周,春秋戰國秦兩漢,三國兩晉南北朝,隋唐五代和十國,遼宋夏金元明,那些遙遠的年代,無論是刀光劍影、血海屍山,或是太平盛世、八方來朝,中華民族都頑強地生存著,挺-立著堅硬的力度,一直在尋找鳳凰涅槃的夙願和超度,盛唐飛到北宋,從金元走到明清,千年的煙雨濛濛中,每一粒飛雪魂牽夢繞,飄飄浮浮。

國如此,人亦要如此。

故去的時光雖然蒼老了,但今日的飛雪依舊年輕。

大唐盛世的霓裳羽衣舞、逍遙灑脫的顏筋柳骨、李白在花中醉酒、公孫大娘在月下劍舞、平仄疊韻中彌久留香了世間多少刻骨銘心的傳說;強宋婉約與豪放的詞風、宮廷畫院裏梅花的冷豔傲骨、清明圖上喧鬧非凡的繁榮、文人墨客在求取功名利祿時的惶恐,春花秋月中闡釋了人間多少驚世駭俗的樂苦……

曆史車輪碾過的落寞悲喜流雲萬裏、無法承托。

作為對悲喜敏感的武夫,對此有時會感受到一種古老滄桑恢弘的氣勢,激情澎拜;有時會感受到一份淡之若素甘之如飴的情愫,溫馨歡暢;有時惆悵的仿佛看到了一個王朝遺世獨立的身影,在浮華與亂世中孤獨地徜徉;有時欣喜地看到了一種自由思想的光芒,在激情與和諧中綻放……

王子昂的思緒太雜太亂。

許多事情浮光掠影一般在腦海中一閃而逝。

不知白天黑夜,在白晝與夜晚之間穿行,芒鞋竹杖,繁累匆匆,他不知道,其實一種古樸豔麗的風骨已經昭然於天地之中。

天上,屬於他的那顆星辰格外的亮。

那顆星星,人們叫做“天樞”,北鬥之首。

北鬥司生司殺,養物濟人都會。凡諸有情之人,既稟天地之氣,陰陽之令,為男為女,可壽可夭,皆出其北鬥之政命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