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點多的時候,鐵門上麵的一個小窗口被人從外麵開啟,這個小窗口距地麵約八十厘米,呈正方形,長寬高約三十厘米。“蒜頭鼻子”和“駝背”將所有的飯盆碼好,“蒜頭鼻子”將飯盆從窗口的上部遞送出去,與此同時,“駝背”弓著腰則將裝好飯菜的飯盆從窗口底部端進來,這姿勢顯得他背駝得更厲害了。其餘人員則迅速地端開接進來的飯盆,大約一分多鍾的時間,小窗口又迅速的關上。原來這個小窗口是監室唯一的供給通道,這讓張劍想起動物園給猛獸喂食的情景,心裏很是不快。
十多個人圍坐在一起,中間放著一塊硬紙板,算是餐桌了,他們津津有味地吃了起來。張劍這才知道是晚餐的時間,他走過去拿自己的飯盆,隻見那隻飯盆孤零零地放在窗口下麵的通鋪上,裏麵隻有一小半米飯,而他看到“大頭”的飯盆裏則堆得高高的,顯然他的米飯調劑給大頭了。
他一言不發,在人群中間擠了進去,隻見那紙板做成的餐桌上隻有一盆不見油腥顏色發黃的青菜和一碟散發出臭味的鹹菜,他正準備去夾一點菜的時候,那群人的筷子一起下去,一下子將青菜全部夾完了,隻剩下一個空盆和那碟臭鹹菜。張劍屏住呼吸勉強就著鹹菜將那一點糙米飯吃了下去。
傍晚的時候,天邊傳來了雷聲。金凰是個半山區城市,早晚溫差大,在春夏之交的季節,閃電、打雷的現象特別多,其中2004年被雷擊身亡就有17人,占全省的六分之一。
晚上七八點鍾的時候,突然電閃雷鳴,閃電似長龍在看守所的上空飛舞、撕裂著黑漆漆的夜空,尾巴似乎就要掃垮那堅固的水泥鋼筋了。雷聲從遠處隆隆滾來,緊接著就在看守所的上空驚悸、慘烈、山崩地裂般炸開,讓人感到心驚肉跳。接著雨嘩嘩地下了起來。
忽然那兩盞刺眼的燈泡閃了兩閃,熄滅了。“停電了!”那群人一陣驚呼,隨即興高采烈起來。
張劍本能地感到要出事,正當這個念頭在心中一閃而過的時候,一床被子從天而降,借著閃電的餘光,幾條黑影向鬼魅一樣飄了過來,接著他感到許多重量壓在身上,幾十隻拳頭在他身上猛捶。他無法抵抗,隻好用雙手抱住頭,縮成一團,任憑這些拳頭無情地招呼。一陣拳頭過後,他們還不過癮,就用腳踢、跺。
拳打腳踢的聲音中隱約還傳來“打死他,打死他!”的呐喊聲,這些聲音卻被屋外的雷雨交加聲掩蓋著,張劍明白這就是所謂的“黑揍”,他感到頭頸及背部一陣陣酸痛,鼻子抵在硬硬的木板通鋪上,一股熱流從裏麵流淌出來。他死死地蜷縮著身子,尤其是保護好襠部,因為大頭說過“寒毛不敢動,陰毛拔幹淨”,如果他們踢壞命根子那可是大事。
很快電燈又亮了,這夥人停止打鬥,一個個飛快地鑽進被窩裏,像什麼事都沒有發生似的。張劍隻好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
半夜裏這夥人不停地上廁所,有的小便,有的大便,因為用水有節製,隻能用水瓢舀一小瓢水衝洗,自然洗不幹淨,強烈的尿臊味和臭氣直接衝著張劍而來。
在這種氣味的裹挾下,加上全身疼痛,張劍一夜無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