刻下來的暗戀時光01(2 / 3)

蕭嘉懿的聲音就是這個時候在我耳旁響起的,他說:“江蕙,沒想到真的是你……”

我正摁著手機鍵盤的大拇指抖動了一下,接著,我抬起了頭,看見了四年未見的蕭嘉懿,他臉上雀躍著歡喜,臉龐上的小酒窩就像是那歡喜開出的花一般。他長高了,足足高了我一頭,他穿著米紅色的格子襯衫,配著淡藍色的牛仔褲,身後拖著一個黑色的旅行箱。他咧著嘴對我笑,他說:“江蕙,好久不見!”

我的腦子漫過一連串的橋段,就像言情小說或者電視劇裏所展現的那樣,男女主角在吵雜的人群中忽略萬物,最好再來點纏綿的音樂,兩人又是對視又是擁抱的,然後擠幾滴眼淚來表達一下想念之情。我甚至醞釀好了情緒,可就在我準備撲入蕭嘉懿懷裏來個擁抱的時候,唐齊銘的電話就跟投胎似得打了過來。我本想立馬掛掉電話,繼續重溫這久別重逢的場景,可是,手指很不爭氣地哆嗦了一下,接著,我聽見電話那頭傳來溫順的聲音:“江蕙小姐,您的空白短信是什麼意思?到底是想吃紅燒魚還是水煮魚啊?!”

蕭嘉懿的第三句話是在我掛掉電話的時候在我耳畔響起來的,他看著我,眼裏都是笑,我無法從他那笑裏辨出真假,隻是聽見他說:“是你男朋友吧?!他對你真好!”

我沉默了三秒。三秒之後,我聽見自己說:“不是!”

我說的理直氣壯,臉不紅心不跳,連小腰板都挺的特筆直,跟實話實話似地,可天地良心,我真的沒有撒謊,唐齊銘真的不是我男朋友。

蕭嘉懿笑了,笑的更陽光燦爛了,還沒等我反應過來,我就被他抱在了懷裏。他把手指插進我的短發裏,很隨意地撥弄著,我能感覺到他的呼吸在我耳垂邊、在我的頸脖遊離,癢癢的,像小貓撓人似地,我想伸出手來抱住他,這個念頭我想了很多年。

你說我齷齪也好,說我下賤也好,我都不辯解。我隻是想抱抱他,在被江采文驅趕出屋子的時候,在丟掉一個月生活費的時候,在被同學嘲笑的時候……在那麼多無所依靠的日子裏,在那麼多被淚水侵染了枕頭的深夜,我隻是想抱著他,隻是想在這個寂寥寒冷的世界裏抱住最後的溫暖……

隻是這麼多年來,我從未抱過他。

而此刻,他就站在我的麵前,他正抱著我。

我覺得我的雙臂正緩緩地伸展出來,像放慢了鏡頭的電影,每一個動作都要用一個很漫長的時間來完成,可就在它們即將觸碰到蕭嘉懿那棉質襯衫的時候,觸碰到那些被我幻想過無數次的溫暖的時候,我忽然就覺得雙手像是承受了千金的重量,不管我如何用力、如何地掙紮,最終,它們還是重重地落了下來……

一起落下的,還有我的眼淚。

當然,蕭嘉懿沒有看見我落淚的樣子,他繼續把我攬在懷裏,繼續撫摸著我的頭發,他的嘴唇靠近了我的耳垂,像是說著情話那樣問我:“江蕙,這些年你還好嗎?!”

我說我很好。說完之後我就從他的懷裏掙脫了出來。倒不是我不喜歡他把我攬在懷裏,而是現在的我,早已配不上他這樣溫暖的懷抱。

唐齊銘的電話再次打來的時候,我和蕭嘉懿正坐在開往清水胡同的公交車上。公交車上的乘客極少,除了兩個白發蒼蒼的老太太,就剩下我和蕭嘉懿了。我們坐在最後一排的位置上,剛開始,我們還沒話題找話題地寒暄著彼此的生活,可是問著問著我們就不由自主地選擇沉默了。唐齊銘的電話就是這個時候打了進來,我裝在口袋裏的手機跟炸彈似的“轟”地一聲就打破了車廂裏的寂靜,連那兩個打盹的老太太也暈暈乎乎地睜開了眼睛,滿眼渾濁地朝我看來,跟看到革命的曙光似地,就差沒冒眼淚了。這倒不是因為我長得多麼傾國傾城,而是因為我手機鈴聲正雄糾糾氣昂昂地演奏著《保衛黃河》,雖然對這個日新月異的世界來說,這曲子早已長了一大圈的年輪,但是,縱然時光老去,也老不掉革命的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