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蕭嘉懿,在我為你而盛開的時候,你卻不在我身邊,你卻沒有看見。
我每天晚上回家的時候唐齊銘都還沒有睡。他總會坐在客廳裏看電視,還沒等我剛踏進屋子,他就淡淡地說:“回來了啊。”他並不扭頭看我,依舊盯著百無聊賴的新聞節目,頻繁地換著電視頻道,換來換去都是新聞頻道。
唐齊銘是會持家的好男人。我不在家的時候,屋子幾乎都是他收拾的,地板幹淨明亮,客廳茶幾上浣養著翠綠的節節高竹子,井井有條。所以,很多時候我都暗自慶幸上天為我安排了這麼一個忠厚的室友。
對,是室友,而且還是男性室友。
說來也可笑,對於這個與我共住同一個屋簷下長達兩個月之久的男生,我竟然一點都不了解。我隻是知道他叫唐齊銘,新聞傳媒專業,大二。而僅有的這些,還是他在搬到公寓的那天晚上告訴我的,算是簡單明了的自我介紹。他從未與我聊及自己的過去,我想,那些過往的曾經早已在他的心底堆壘成了城堡,住著一個回不去的記憶。
我和唐齊銘僅有一次的閑聊還是關乎我的工作。那天是周末,我休班。中午的時候我們兩個窩在廚房做飯的時候唐齊銘問我工作累不累。丫的這不是廢話麼?!誰都願意衣來伸手飯來張口,誰都願意錦衣玉食無所憂慮,可是,這樣的生活想想也就算了,並不是每一個人都含著金鑰匙出生,也並不是每一個人生來都會幸福。上天在賦予你生命的同時,也賦予了你苦難,你無處可逃,你隻得走下去。
可是,那天中午我竟苦澀地笑笑,一邊洗菜花一邊說:“不累。”
我自知,這是命,我無處可抱怨。
唐齊銘沒有看我。他正小心翼翼地煎熬著鯽魚湯,每掀開一次鍋蓋。廚房裏都會被鮮湯味塞滿。後來他將火候調成了文火,邊切著輔料邊說:“其實人生就像是熬湯,為求湯味鮮美,我們需要文火慢慢燉,漫長的煎熬之後就是色香味俱全的美食!”
唐齊銘說的沒錯,漫長的煎熬之後就是色香味俱全的美食。
三天之後,我迎來了我人生中的第一頓“美食”。請我吃這頓“美食”的不是別人,正是七色花奶茶店的幕後老板。
和我預想中的一樣,是一個女人,而且還是一個優雅聰明的女人。她穿著淡黃色羊毛外套,在這個陰雨綿綿的秋天顯得恰到好處。她將瓷白色的咖啡杯送到嘴邊,輕輕地啄上一小口,繼而問我說:“你就是江蕙吧?!”我點點頭,“是的,我是江蕙。”她笑笑,將咖啡杯放到餐桌上,“你叫我劉姐就好。我聽何經理說你很勤奮,為人也聰明,在我們奶茶店當服務生不屈才嗎?”她看著我,眼神裏放射出淡淡的笑。我忽然就有種即將被炒魷魚的預感,在這個陰冷的季節,我的手心裏溢出了絲絲的汗水。我並不是害怕被解雇,而是害怕解雇之後我該怎麼生活,我還得交房租,還得吃飯,現在找一份穩定的兼職工作不容易,真的很不容易,尖酸刻薄、拖欠薪水的老板比比皆是。在奶茶店雖然辛苦,但是,至少每個小時都能拿到10塊錢的薪水。在鄭州,這樣的薪水足夠我養活自己了。
“我的意思是說,如果你願意的話,我可以將奶茶店交由你來打理。”她加重了語氣,“是的,交由你來打理。”
我有點懷疑是不是自己聽錯了,畢竟命運從未眷顧過我,我不過是被他遺忘在角落裏的孩子,從未被他想起過。所以,我用一種近乎懷疑的眼神看著對麵這位優雅的女士,那是一張精致的臉,我無法從這張臉上讀出年紀。
“怎麼?你不願意麼?這對你來說是一件好事,不是麼?至少,你不用再辛辛苦苦地跑人才市場,不用站在吵雜的銷售市場,偽裝著自己對每一個人微笑。七色花奶茶店的經營已具規模,你每天隻需要花費兩個多小時來經營管理,按月給我發郵件向我彙報店裏的經營狀況,那麼每個月你都會有兩千塊的收入。當然,這還是基本工資。如果每個月的銷售量達到了一定程度,那麼,百分之5的收入都歸你。這樣下來,你再也用不著為生活而擔憂,用不著捂著錢包過日子了。這不是你一直想過的日子嗎?”
果真是一個不簡單的女人。在她麵前,我忽然發覺自己變成了透明人,沒有絲毫的秘密。
“那麼,何經理呢?那是一個優秀的人!”
她又端起咖啡,送到嘴邊小啄一口,繼而微笑地看著我說:“我自有安排。從明天開始,你就得全麵接手七色花奶茶店的所有經營工作,我想,你不會讓我失望的。合作愉快!”她放下咖啡杯,端起裝著紅酒的高腳杯,舉到我麵前。
“合作愉快!”我說。
就這樣,在某種意義上來說,我成了七色花奶茶店的經理,像劉姐說的那樣,我用不著繼續跑人才市場,用不著站在吵雜的銷售市場偽裝著自己對每一個人微笑,隻是,我不明白,勤奮工作的人那麼多,為什麼劉姐選擇的人是我,一個尚且讀書的學生。
江采文的消息果真靈通。在我晉升為奶茶店經理的第二天,她打電話一個勁地跟我抱怨物價上漲的厲害。不愧是養母,如果是親生母親的話,她怎麼也不會伸手向我要錢。後來,我很果斷地打斷了她的絮絮叨叨,我說:“下個月開始,我每個月都交給你一千塊,算是你的生活費。”說完之後我就把電話掛斷了,我不心疼這點錢,我隻是心疼自己,在這個擁擠的世界,沒人愛,沒人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