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一大段時間裏,我隻是在寫字。BBS裏便滿是關於桑離的愛情,我用這些換來編輯接踵而來的稿費單,過安靜而簡單的日子。從沒想過子勳的出現。
桑離走後第一天,我便把我QQ裏的名字改成“一筐蘋果”,第二天我叫“兩筐蘋果”,等我叫“107筐蘋果”的時候,我才明白,我們之間誰為誰削蘋果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每天下班的路上已不著記得為我買一筐蘋果。於是,我們分手。
子勳的出現與蘋果無關。但我們依然很快樂,喜歡輕撫她的發,淡淡青草的氣息,任她攤開掌心,支離破碎的愛情線,我們絕口不提永遠,隻是習慣在很晚的夜開車去江邊,那個時候我們才都希望路可以一直一直的延續,無需太久,一生便夠了。
偶然說起桑離,我便總是笑她傻,那隻是我很久以前養的一隻狗,常常的懷念,便把她寫在文字裏。說完我便去客廳削蘋果,一圈一圈的,我會很努力很努力,但終究是斷了。
子勳過來搶我的蘋果,然後綣在沙發上,我一口,她一口。
“我們去逛夜市街吧,我想買一個糖果枕,像你脖子一樣粗的,你晚上寫字的時候,我便抱著它睡。”子勳說。
“改天吧,看不見那一大疊約稿信啊,我現在是負債累累哦。”
“走啦,反正我又不穿高跟鞋。”子勳已經跑去換鞋。
“可那還會有五公分啊,不可以開車去逛夜市街啊”我很不情願換外套,要不然她又要吵個天翻地覆,幫我減肥了。
盡管我們很努力的走在一起,但還是受不了路人奇異的目光。子勳說,下次著來的時候她坐在輪椅上,我推。我罵她烏鴉嘴。
就快是我的生日了,子勳不在的時候我會偷偷打開抽屜,裏麵滿是桑離每年送我的生日禮物,透明的水晶絲線編織的拖鞋掛墜,石頭記的同心墜,蘋果綠的塑料對戒……如果不分手,桑離今年該送我什麼呢,一定是頂好裏的水晶表吧,淺淺的蘋果綠,蘋果梗的指針,桑離愛極了的。
子勳一直沒有動靜,除了我的生日,她對我一無所知,她從未曾問起,我也不想對她提及那些過往,我以為這樣簡單和安靜,我們可以走得更遠一點。
生日的前一天忽然接到一個陌生的電話,說是子勳出車禍了,匆匆趕去醫院,她已經進了急診室,我在醫院的長廊裏來回的走,走得好心煩。
子勳做截肢手術的那天是我的生日,她說她在街上看見一個男人腕上的手表好漂亮,淺淺的蘋果綠,蘋果梗的指針,可是她來不及問哪裏有買,那輛貨櫃車便衝過來了……
那天晚上我陪子勳到很久,淩晨的時候,接到桑離的電話,說我家樓下的信箱鎖還沒有換,然後便掛了。打開信箱是一隻精致的盒子,裏麵是一隻手表,淺淺的蘋果綠,蘋果梗的指針……淚刷的便下來了,我已經叫“147筐蘋果”了。
桑離依然留著從前的鑰匙,每天晚上會買蘋果來看我,日子便又回到了從前,而我刨出的蘋果,一圈一圈的總是會斷,桑離過來搶我的蘋果,我躲,不小心打翻牆角的盒子,裏麵的高跟鞋一下子便全散落開來,才想起,整個九月,子勳再沒穿過高跟鞋……
2.
QQ裏的蘋果依然在一筐一筐的增加,日子也如簷角依序盛放與凋零的廣玉蘭,安靜得讓人忽略了季節的流轉,一切仿佛都以回到了最起初最起初的感覺,我辭了原來的工作,那樣我們便會有更多的時間在一起,做愛,亦或是吵架。
空白的時間裏,我便幫朋友的公司做遊戲編程,會對著電腦到深夜,桑離總會陪著我,削滿滿一大冰箱的蘋果。如果這個軟件可以成功,我們就可以有一筆錢,足夠我們結婚,不打算擺酒席,或是買新房子,那天,我們隻想去上海的西郊看狐狸。
遊戲的名字叫《雲尺與水剪》,是講一個男孩子要去很遠的地方尋找傳說中的雲尺與水剪,一路上會曆盡千辛萬苦,他每闖一關便會加分,而一關更比一關的難度大,隻有累積到足夠的分才可以拿到具有魔力的雲尺與水剪,那樣他就可以做心靈的裁縫,用雲尺丈量愛人的心;用水剪剪掉愛人的悲,為心愛的女孩做出最最美麗的嫁裝。這個編程很成功,首發式上便銷掉3000多張。
都以為做完這個軟件,日子便可以簡單和安靜了,而偏偏不是這樣,接下來的日子更是無序的繁忙,公司打算讓我將我的小說都做成遊戲編程,我無法拒絕,因為那個時候桑離以不再隻是想去上海西郊看狐狸了,她想去芭堤雅舉行海底婚禮。
《泣血木棉》,《快樂的短發女生》,《一色緋夏》,當這些遊戲軟件盜版比正版還多的時候,我開始懷念從前的時光,我說,我們去走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