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子走了,顏菁告訴我的。
林子來和我說再見的時候,我去了琴行,顏菁是知道的,但她沒有告訴林子。就這樣林子走了,我不知道我和她還能不能再次相見,但我卻清楚地記得她走的那個下午,我在琴行反反複複彈的都是那首《一路平安》,林子最喜歡聽的曲子。
我生日,顏菁送我鋼琴,我一直都夢想能夠有一架自己的鋼琴,但當它真真實實地就擺在我眼前的時候,我忽然有了一種莫名的失落,我知道是為了林子。黑白分明的指鍵上我怎麼也彈不出想要的旋律,鋥亮的黑色鋼琴上越來越清晰的是林子的臉,那張寫滿憂傷的臉。
後來我把那架鋼琴永遠地鎖進了林子住過的那個房間,那個房間的畫架上還掛著林子未及著色的那幅《聽琴》,琴凳上那個在別人的鋼琴上彈著自己的音樂的男孩,是那麼的幸福,因為他的身邊有林子溫柔的目光。
在顏菁的金錢麵前,我一下子覺得自己原來是那麼的渺小,為了在畢業後能夠擁有一份也並不輝煌的事業,我背棄了太多的誓言,背棄了深愛我亦如我深愛她的林子。為什麼世間有太多的選擇,為什麼我的選擇會毫無餘地。
等了好久,林子終於來信了,信裏她告訴我現在一切都好,她尊重我最後的選擇,其實這個世界每個人都沒有錯,包括你,我還有菁,錯在相逢。
顏菁是從我書桌上那疊樂譜裏翻出林子的信的,她衝進林子的臥室,將畫架上那幅來不及著的《聽琴》,撕得粉碎,然後拋向窗外,那一晚我都在臥室裏拚湊著那張畫,然而一切都無法挽回了,我拿著畫的一角--林子的眼,第一次流出了男兒淚。
第二天,我放棄了所有的學業離開了音樂學院,沒有人為我彈那曲《一路平安》,但願我以後的路能夠平安。
在北方一個下雪的城市我找到了林子,見麵時我什麼也沒有說,隻是拿出隻?下了林子的眼睛的一角畫,林子哭了,淚水模糊了畫中的眼睛。
後來我進了林子自己的廣告公司。
林子用她那顆曾經被我傷得很深的心再次接受了落魄無依的我,一個下著雪的晚上我們去了附近的一家鋼琴酒吧,在林子溫柔的目光裏,我又一次彈起了那首《一路平安》。
那家鋼琴酒吧成了我們常去的地方,喝著紅酒,彈著鋼琴,回憶著過去的點點滴滴,離開學院的我真的一路平安嗎?
顏菁的爸爸因涉嫌貪汙麵被停職查辦的消息,是林子告訴我的。她說顏菁來廣告公司找過她,說是要我最後一麵。我是林子勸說了很久才做出去的決定的。
見顏菁的地點,林子訂在那家鋼琴酒吧。顏菁坐在臨窗的位置上,麵無表情看著窗外洶湧的人群,手中不經意地攪著咖啡,而她麵前碟子裏的方糖正在一點點地溶化。
我沒有走向顏菁,而是徑自走向鋼琴,在黑白分明的指鍵上彈起了那首《一路平安》,彈完後又轉身離去,就在扣上門的那一刹那,我看清顏菁眼中有淚流出。我第一次覺得她的眼和林子的是那樣的相似,我想起了那幅隻剩下了一角的畫。
我又回頭,在顏菁麵前坐下,那一刻淚已經流到了她唇畔,她的唇是那樣的疲憊。“和林子在一起很快樂吧!”
“很快樂”我不知道她為什麼要這樣問,但我還是很堅定地問答了她。
“祝福你們”顏菁的眼神中有一絲絕望。
“謝謝。”
……
顏菁在《一路平安》的旋律中靜靜離去,那一刻是誰的指尖在琴鍵上跳躍呢?
回到林子住的地方,已經是深夜了,雪開始一點一點地飄起來……
林子也走了,留給我的隻有一封信——
俊:
我走了……
從來都以為,白鍵是我,黑鍵是你,而命運注定我們奏不出快樂的旋律……
顏菁真的很愛你,學會珍惜!
祝福
林子
那年的北方下了一冬的雪,我在那家鋼琴酒吧裏彈了一冬的《一路平安》。
一路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