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簡的車過來了,他們兩個人坐在一起,一起揮手和我說再見。我也想說再見,可是他們的車已經開走了,沒有等我。
10.
我給陸鼎文打電話。接通了,他說:“喂。”我卻又不知道說什麼了,明明有許多話的。陸鼎文還在線那頭不停地“喂,喂,喂……”我對著電話嗚嗚嗚地哭,我是真的傷心了,眼淚嘩啦啦地流,陸鼎文不說一句話,靜靜地聽我哭。我哭到累了,便掛斷電話。
隔一天下班,剛走出電梯,就看見陸鼎文,靠在走廊的柱子上朝我笑。我說:“你怎麼找到我公司的。”
他說:“我在BAIDU搜索你的名字,我猜你會在這裏。”
他把車開過來,問我:“要去哪裏?”
我也不知道。
他開了很遠的車,一直開到鄉下,那裏是江邊,午夜了,街上還喧鬧得很,我們找到一家能吹到江風的啤酒屋坐下來。他問我:“來過這裏嗎?”
我搖搖頭。
他說:“我經常過來,坐在這裏喝酒一直喝到天亮,這裏的星星很好看,日出的時候也很美。”
我抬起頭,真的是滿天繁星,也許是因為這裏的天空更加遼闊高遠,所以才顯得星星無比的閃亮。那天我喝了很多酒,一開始陸鼎文還勸我要少喝,到最後就變成我們兩個人搶著喝了。
從啤酒屋出來,我們把車開到最靠近江邊,天遼地寧,兩個人睡在車裏等日出。隻是等我們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中午了,太陽透過車窗,晃得我頭暈,我們錯過了最美的日出。
11.
也許是因為陸鼎文,我又開始學輪滑了,俱樂部的同學都很開心我能再回來,一致認為應該去吃火鍋慶祝一下,陸鼎文請客。
在火鍋店,他們讓我和陸鼎文坐在一起,陸鼎文局促地解釋:“你們不要鬧啦,17號會尷尬的,我們還隻是朋友。”我主動站起來,旁若無人地坐到陸鼎文的旁邊去。同學們熱烈鼓掌。
那天晚上,陸鼎文又喝醉了,其他的同學開他的車送我們回家,一路上,他坐在車後麵一直牽著我的手,吐的時候也不放開,我又聞到了他身上淡淡的柚子香味。
好不容易才把他扶上樓,陸鼎文趴在沙發上,我坐在地板上呼哧呼哧地喘著氣。陸鼎文喊:“17號,謝謝你。”
我說:“謝謝我什麼?”
陸鼎文說:“謝謝你坐到我的身邊啊。”
我從地板上爬起來,坐到沙發上,我摸摸陸鼎文的頭,問:“你是不是用柚子味道的香水,很好聞呢。”陸鼎文爬起來,靠近我的鼻子,說:“是嗎,你再聞,你再聞。”好象靠得近了到聞不到了,隻有濃烈的酒氣,我推開他。
在陸鼎文家的茶幾下麵,我發現他的地毯和黃簡家的是一模一樣的,都是綠色的底,紫色的圖案,隻是陸鼎文家的少了那一朵紫藥水濺出的花紋。
陸鼎文睡著了,打輕輕的鼾。我走到他臥室的陽台,那是一個很小的陽台,但是視野很開闊,可以看到漫天的星星。陽台下麵是小區的籃球場,這麼晚了,居然還有一個人在樓下玩輪滑,嘩啦啦劃過地麵的聲音。
可是等我回去的時候,路過籃球場,我站了很久,卻一個人也沒有看見,我真懷疑是自己的幻覺。
12.
最近很奇怪,我的牙齒突然開始痛起來。真是很難過,有牙醫在身邊的時候它不痛,牙醫離開了,它卻痛到撕心。我給黃簡打了一個電話。我說:“黃簡,是我呀,我的牙齒很痛,要吃什麼藥呢?”
黃簡說:“是不是痛得很厲害,我聽你說話都模糊了。”
我說:“是啊。”
黃簡說:“你先打開冰箱取一塊冰敷一下。我等一下給你送藥。”我想說不用了,黃簡已經掛斷了電話。
黃簡還沒有過來,陸鼎文的電話到先過來了。他說:“17號,我們俱樂部明天要去蘇州比賽,你有沒有什麼想要的禮物,我帶給你啊?”
我說:“不用啦。如果你實在要帶,那就帶第一名的獎杯吧。”
陸鼎文又問:“怎麼你的聲音嗡嗡嗡的,你生病了嗎?”
我說:“是啊,牙齒痛。”
陸鼎文說:“那麼,要不要我陪你去看醫生?”
我說:“不用了,我吃過藥了。”我騙他。還想說什麼,門鍾已經響了,我趕緊說“再見”,匆匆掛斷電話。
我仰麵躺在沙發上,張大了嘴巴,黃簡還是喊:“看不見,看不見,我真的看不見。”
我說:“你和她,最近好不好?”
黃簡說:“薑絢,拜托你不要說話好不好,我都看不見你的病牙。”黃簡找了很久都沒有找到那顆病牙,最後隻能給我吃一點止痛的藥。
我又問:“黃簡,你和她,最近好不好?”
黃簡說:“我們分開了。”
我問:“為什麼?”
黃簡說:“我們在一起之後才發現,原來我們並不合適。”
黃簡還想說什麼,又有人按門鍾,打開,是陸鼎文,手裏捧著滿滿的藥。三個人都不說話,沉默了好久,我說:“陸鼎文,這個是我的牙醫黃簡。黃簡,這個是我的男朋友陸鼎文。”
13.
陸鼎文去了蘇州之後就沒有再回來,我去俱樂部找他。從前的老師說:“陸鼎文他已經離開俱樂部了,具體去哪裏,我們也不知道。”我撥陸鼎文的電話,變成了空號,我不知道他去了哪裏。我還記得他走的時候,說要給我帶禮物,蘇州有婚紗一條街。
黃簡後來又讓我去他的診所檢查,原來不是蛀牙,而是口腔最裏麵多長了一顆牙齒。黃簡問我:“要不要拔掉?”我搖搖頭。我是真的很怕痛。黃簡說:“痛一下就好了,如果不拔掉,你會每天痛。”我是真的每天痛呢,陸鼎文,他究竟去了哪裏?
有時候我覺得自己的確很笨拙,一直到陸鼎文走,我都沒有學會玩輪滑,黃簡送給我的輪滑鞋,陸鼎文送給我的輪滑鞋,全都被我鎖進了櫃子裏麵。每次路過文昌百彙,看著那些孩子在廣場上滑過來滑過去,我的心裏便會很難過,像是那些輪刀,統統劃過我的心髒。
偶然地路過大虹橋,又看見黃簡的舊情人了,在瘦西湖門口的廣場,踩著輪滑快樂地旋轉,看見我,便跑過來。她說:“嘿,又遇見你。”
我說:“是啊,多巧。”
她說:“經常看見你在文昌百彙那邊看別人玩輪滑,你是不是很想學,我可以教你啊。”她是真的很熱心,等不及我拒絕,便過來牽我的手。突然地,我聞見她外套上熟悉的味道,是淡淡的柚子香味,若有若無。
她又說:“你放心跟我學吧,我的技術很厲害的哦,在蘇州的輪滑大賽,我拿了第二名,我隻輸給了我的老師。”
我想問她:“你的老師是?”但終就是沒有問出口,有些事情,還是不知道的好,越清晰,越受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