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4章 我們之間的事(2 / 2)

清繪買手電筒的那天晚上,南律的小女朋友就出事了,她從東校區回女生樓,路過那段巷子的時候,突然有人拿手電筒晃她的眼睛,然後便感覺臉上有東西劃過,涼涼的,用手一摸,全是血。

南律趕到醫院的時候,她的小女朋友還沒有醒來,臉被白色的紗布裹得嚴嚴實實的。南律問醫生:“怎麼樣了?”醫生說:“她的臉被銳器劃了一道十多公分的傷口,我們已經幫她縫合了,但是可能會留下傷疤。”南律又問:“那她什麼時候能醒過來?”醫生說:“她的暈到跟傷口沒有關係,可能是因為她暈血吧。”旁邊又有討厭的男生嘴欠,嬉皮笑臉地說:“那她每個月得在廁所暈多少回呀?”南律轉身對著那個男生就是一拳,打得他暈頭轉向。

南律找到清繪的時候,她正坐在他們最起初遇見的那個樓梯口。那段時間,清繪特別像一個時日無多的老太太,每天坐在曾經走過的地方的緬懷。南律衝過去,對著清繪的臉一拳打下去,血噴出去好遠,清繪跌坐在樓梯上,南律攥緊了拳頭看著她。陽光又開始晃來晃去,把走道裏玫瑰樹倒影在清繪的麵頰,成一臉笑。是的,清繪在笑,笑得淒厲,笑到淒涼。她說:“不愛我,殺了我。”

警車嗚嗚嗚地開過來,穿過擁擠的人群,南律貼在車窗朝那個樓梯看,可是陽光隻是晃了一下便暗下去,他什麼也看不見,他隻看見黑洞洞一片,沒有盡頭。

4.

清繪住的病房就在南律那個小女朋友的隔壁,好幾次她們都在走廊上遇見,後來,還是清繪先開口說話的,她說:“有時間,我們一起去看南律吧。”那個小女孩兒問:“為什麼你自己不去呢?”清繪說:“他不會見我的。”小女孩兒說:“那趁著我還沒有拆紗布,我們早點去,等拆了紗布我就變醜了。”

看守所在很遠的鄉下,清繪她們去的時候,剛好是初秋,天是透明的海底藍。兩個小女孩兒踩著腳踏車,腦袋上全都纏著厚厚的紗布,路上的人都奇怪地朝她們看。清繪的鼻梁被南律一拳打折了,說話嗡嗡嗡的。她說:“你說我變成塌鼻子了,會是什麼樣子呢,我們老家以前養過一隻吉娃娃,它就是塌鼻子,可醜了。”那個女孩兒說:“那也沒我弓雖,我以後可是“刀疤強”了。”清繪說:“我沒有劃你的臉,真的,你相信我。”那個女孩兒說:“我知道不是你,我也知道是誰,是我男朋友。”女孩兒說起了她的男朋友,那表情藏在厚厚的紗布背麵,不知道是悲是喜。她摸著自己的傷口說:“也許這就是我貪愛的代價吧。”

快到看守所的時候,有好大一片空地,亂糟糟地開滿了粉色白色的野花,兩個女孩子在花地裏跑跑跳跳,采了滿滿一車筐。可是她們沒有見到南律,聽說他轉去另一座看守所了。後來,一直到學期結束,南律都沒有再回來,有人說他被學校開除了,有人說他被判了兩年勞教,有人說他退學了,去了廣州,又或是廈門。

一個陽光很好的午後,清繪路過那個樓梯口,看見一個小學弟和一個小學妹坐在樓梯上,一人一隻耳機聽同一首歌。也許是因為戴著耳機,所以說話的聲音特別大。小學妹說:“我就要聽剛剛那一首啦。”小學弟說:“到底是哪一首啊?”小學妹說:“就是那一首嘛,範瑋琪的,《我們之間的事》。”兩個小孩爭搶著,滑落了耳機,範瑋琪的聲音百轉千回,飄蕩在明明滅滅的光影裏:在多數的日子/我們都不夠懂事/仿佛愛情是揮霍不完的數字/應該天真的日子/我們又太過懂事/在離別時/才看見我們該留住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