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那個死男人終於撕破臉了,把我的衣服,雜誌,唱片,毛巾,牙刷統統塞進旅行箱,然後連人帶箱子統統推出去,門砰的一聲在我身後關上了,春節的時候我們一起貼在門上的胖娃娃年畫搖晃了一下,掉在鞋架上,春天之前我們還說要一起生一個胖娃娃呢,可是現在才秋天,就走不下去了。
我拖著一大堆行李,坐在銀行門口的台階上給阿眉打電話,我說,我現在沒有地方住了,我的銀行卡裏隻剩10塊錢,我想用來給自己買一隻最大的雙層雞腿漢堡,可是取不出來。阿眉問,你男人呢。我說,死了。
還是阿眉最好了,一個小時就幫我搞定一切了。她把我帶到濱江花園,是他們財務經理的一處房子,房東去馬爾岱夫渡假了,便讓阿眉過來幫忙照顧他的一群小鬆獅狗。現在,這個光榮的任務就落到我頭上了。
天啦,真不虧是做房地產的,六隻鬆獅狗一人一個房間,有自己的小家具,小床,小玩具,第七個房間是留給我的,本來那是狗媽媽的,因為狗媽媽和主人一起去馬爾岱夫曬太陽了,所以臨時就給我住了。還好,雖然是狗窩,卻比得上酒店的標準間,喜愛多的彩色兒童床,毛絨絨的肉骨頭枕頭,軟軟的,真舒服。
2.
那幫狗東西,從早吵到晚,還得侍侯它們吃,侍侯它們睡,房東不在,它們可就是主人了,我現在是寄狗籬下。折騰到半夜,本來挺困的,可一躺下來,卻又睡不著了。
我光著腳從房間跑到衛生間,又從樓上跑到客廳,真大呀,客廳跟個小網球場似的,我就躺在地板上來回打滾,地板上散了一堆唱片,一翻,居然全是盜版。我便從箱子裏翻出我自己的唱片來,難怪我這麼窮呢,原來全被正版坑的,還是人家搞財務的會理財。
隨手放進去一張唱片,挺熟的一首歌,也不知道是誰唱的,我就抱著話筒跟在後麵唱:天天天難,叫我不想他也難,不知情的孩子還在問,你的眼睛怎麼出汗……換一首,又唱:從來就不用想起,永遠也不會忘記……這一流的音響效果就是不一樣,感覺像真有個人在房間裏轉著圈唱似的,唱片盜版翻錄時候裏麵嘰嘰喳喳的雜音,還有偶爾的咳嗽聲倒讓人覺得更有現場感。我也越唱越有感覺,就象是那個紀敏佳熬了二十多年終於趕上了超級女聲一樣,拚了命的喊,拚了命的嚎,那六隻小鬆獅狗也像是我們的歌迷一樣,跟在後麵汪汪汪地叫……
砰砰砰,門被敲得快塌了,打開,一個穿著睡衣的男人血紅著眼睛看著我,嗓門比我拿著麥喊的還大聲:“我忍不住啦,我實在忍無可忍啦……”我這才想起,現在是午夜兩點多,就算是周傑倫來,也會被鄰居扔到樓下去。
我就可憐兮兮地站在牆角看著他,那幫狗東西也嚇得不敢叫了,那個男人一把搶走我手裏的話筒,哭著喊:“讓我也唱兩句!”哈哈,原來,也是個受傷的男人,嗚嗚嗚地唱:“男人哭吧哭吧不是罪……”
3.
那個男人叫劉念,住對麵樓,他好象也沒什麼事情做。阿眉說他們財務經理快回來了,讓我盡快找到住的地方,可是報紙的每一個夾縫都找遍了,還是沒有便宜的房子,也沒有合適的工作。我就讓劉念幫我照顧那些狗,然後自己四處去找工作,找房子。
劉念似乎特別有狗緣呢,因為那些狗東西,看見我就又咬又叫,看見劉念就會特別特別乖,爬在他膝蓋上舔他的手指,還幫他叼拖鞋。阿眉說狗很勢利眼的,它們看見窮人才又咬又叫呢。我就特別難過,難道我一看就很窮嗎?不過劉念應該真的很有錢,因為阿眉說,這個公寓有一萬多一平米呢。
有時候看見那些小狗狗和劉念好,不和我好,我就會難過地想,要是能嫁個劉念這樣的男人多好啊,那麼多的錢,花一輩子也花不完,也不用找房子,也不用找工作。阿眉就笑我沒出息,淨想著不勞而獲。其實這有什麼呢,女人本來就是菟絲花,而且小狗狗還知道和有錢人親呢。最重要的是,一般有錢人都長著一個油汪汪的禿腦袋,肚子跟孕婦似的,而劉念卻不一樣,他長得特別好看,特別秀氣,有點像男版的李宇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