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靖從那間小館子裏出來的時候,明明一直緊跟在父親身後,可是不知不覺之間一抬頭,竟然發現父親不見了。
弄巷的街景消失了!四周都是濃濃的大霧,玄靖什麼也看不見。他大聲呼叫,卻發現喊不出聲音來。
玄靖以為是夢境,可是哪裏有如此真實的夢境。咬了咬舌尖,鑽心的疼,不是做夢。
莫非是鬼打牆?不像呀,自己從來沒做過虧心事,連丫環小闕洗澡自己都沒偷看過,會有什麼鬼找到自己的身上。
玄靖雖然學了不少上乘武功,可是終究心性隻是個小孩,此時丟了父親,自己又迷了路,心中不免害怕,就差沒當場哭出來。
四周忽然響起了琴聲!是琵琶的聲音,玄布雖然算不上音律高手,但是帝畿的富家子弟,多少都要學習些宮商角徵羽。平時自己也喜歡聽些曲子解悶。
可是在這個時候,四周一片漆黑的濃霧,身邊連個鬼影都沒有,突然響起飄飄蕩蕩的琴聲,卻顯得異常冷清和恐怖,玄布覺得自己身上炸起了一身的起皮疙瘩。琵琶聲聽起來就和鬼敲門一樣讓人膽寒。
而且這琵琶的聲音非常詭異,玄布立起耳朵,竟然無法分辨聲音從何處傳來。起初聲音甚是緩慢,還隻是讓人心中害怕。
漸漸地,這琵琶聲越來越快。不對!玄靖發現自己的心髒竟然和著琵琶的節奏一起跳動。琵琶越來越快,自己的一顆心也越調越快,玄靖忙閉住了嘴巴,生怕一顆心從嘴裏跳出來。
旋律越發急驟了,如同傾盆暴雨淋漓灑落在街道上的聲音。玄靖的胸膛急劇地起伏,他已經無法控製心跳的頻率了,隻能蹲在地上大口的喘息。
如果不是玄布練過焚心訣,心髒強度遠勝常人,此時恐怕已經橫屍當場了。
玄靖感覺眼前越來越模糊,已經漸漸什麼都看不清楚了。他伸出手漫無目的的亂揮,心中充滿了對死亡的恐懼,就這樣死去了嗎,自己還這麼年輕。還沒有像父親一樣在朝堂上揮斥百官,建功立業。也沒有向帝畿中的夫子們那樣,著書立作,傳教後人。甚至連身邊的丫環小闕洗澡都沒有看到過。
人越是接近死亡的時候,越能激發起求生的願望。玄靖伸出雙手,希望能抓到什麼救命的稻草。
不經意間,玄靖的手抓到了腰間的牧雲劍!
牧雲劍在顫動,隻有玄布能感覺到的顫動!仿佛劍鞘中不是一把長劍,而是一條被囚禁的惡龍!
劍柄上傳來的力量讓玄布感到震驚!可又如同救命稻草般珍貴,對呀,自己還有牧雲劍,還有焚心訣!為什麼就這樣認輸呢?
琵琶聲好似狂暴的風雨一般,催動著玄靖的心跳。玄靖猛一口氣,腰間一挺,把牧雲劍連著劍鞘一起從腰帶上拔出來。玄靖把牧雲劍拄在地上,雙手緊緊地握住劍柄,像一根拐棍一樣把自己支撐柱。靠著自己的意念強行壓製著劇烈的心跳。
就在玄靖感到越來越難以支持的時候,突然間,心中流過一道和琵琶聲不同的音律!是慧琴用伏羲琴留在玄靖體內的聲音!
這道音律雖然不如四周傳來的琵琶聲那麼霸道強勁,卻一絲絲的絲毫不間斷。同時,玄靖感到體內焚心訣的內息也開始跳動,自己的心跳雖然還是非常急促,但身上那種如山崩般壓迫感已經不那麼強烈了。
玄靖感到自己的意識又開始清醒,他慢慢地能夠分析自己現在的處境。雖然還不知道具體是怎麼回事,但是無疑自己和父親受到了仇家的伏擊。而且糟糕的是,他們還被敵人分割開對付了。
敵人的手段雖然詭異,但是就以目前施展的出來的本事來看,自己都還勉強頂得住。那麼父親肯定更不會有什麼危險,隻要自己能夠拖延時間,等到父親脫困之後前來相救,便可無礙。
想到此節,玄靖心中稍稍安定了些。
突然,琵琶聲停了!玄靖可以稍微抬起腦袋,向遠處看去。遠處的迷霧中,出現了一個披著黑色鬥篷的人,臉上戴著風帽,遮去了麵容,和自己在夢境見到的黑衣人一模一樣!
玄靖呆呆的看著,那黑衣人身上圍繞著莊嚴高貴的氣度。玄靖心中有一種強烈要向對方跪拜的欲望,剛剛直起來一點的腰,此時又拱了下去。若不是手裏扶著牧雲劍,恐怕已經早跪伏在地了。
黑袍人身後跟著一個蒙著麵紗的白衣女子,手中抱著一把琵琶。看來剛才那催命的琵琶聲,就是這個女子所為了。
“你就是那個天命所選的人?果然沒有讓我失望。”高貴而肅穆的聲音,黑袍人看著玄靖,“我打破命運之輪,強行在這個時候來見你,就是想看看被牧雲劍所選中的天命之子,究竟是什麼樣的人物。你這樣年輕,很好……很好!”
這黑袍人說的話玄靖聽不明白,但是在這黑袍人的注視下,玄靖感覺身上的壓力越來越重,自己不知道還能撐住多久,就要忍不住跪伏在黑袍人的腳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