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顏克鄂州後,得知安慶城地處山頂,城堅池深,兵精糧足,認定此地將是元兵付出代價最大的地方,整日為此憂心忡忡。結果,沒等派出信使入城招降,範文虎自己倒主動派人送密信,表示:“(元朝)行樞密院臨城招諭,眾心不從,(我範文虎)願俟丞相(伯顏)。”令伯顏喜出望外。
賈似道方麵,本來心中最忌憚的是劉整。聽到劉整死訊,賈似道大呼“天助我也!”馬上出師臨安,從諸路抽調精兵十三萬隨行,“金帛輜重,船隊長達百餘裏。”行至安吉州,賈似道本人所乘超豪華指揮巨艦忽然擱淺,士兵千人牽拽,紋絲不動,賈似道隻能換乘小船悻悻而去。師出船膠,顯然不是什麼吉兆。
賈似道一行浩浩蕩蕩由新安池口往前推進,在蕪湖紮營。如此盛勇而來,賈似道似乎成竹在胸,他又有什麼退敵良策呢?賈似道安營後首件事就是派人到降元的呂文德之子呂師夔處,讓呂師夔從中斡旋與元朝“議和”。不久,見呂師夔方麵沒什麼回音,賈似道又找來一個受傷被俘的元兵,以重金饋贈,派此人攜荔枝、黃柑等土產饋送伯顏,並派人入元軍大營,表示南宋要向元朝“奉歲幣,稱臣”。原來賈似道的看家本領是“議和”。也許是他當年與忽必烈議和嚐到了甜頭,如今又企圖故伎重施。
阿術當即對伯顏道:“宋人無信(指賈似道扣使不履約之事),唯應速速進兵。如果舍賈似道不擊,恐怕已降附的州郡會接連反叛。”伯顏也無心議和,便派人回複賈似道說:“我大軍未渡江時,還可商談入貢議和之事。現在,沿江州郡皆降附大元,果真有和意,(賈似道)應親自來大營麵議。”賈似道哪敢應邀,於是此事作罷。
元軍首先進攻池州(今安徽貴池)。大軍未到,宋朝池州知州王起宗早已率家屬逃走,臨跑也不打招呼,通判趙卯發代理州政,修城備糧,準備固守。待元兵臨城,城內的宋軍都統張林膽小如鼠、畏敵懼戰,屢次示意趙卯發出降。趙通判“憤氣填膺,瞠目怒視”,張林不敢再言,但私下派人向元軍表示自己將率守軍投降。趙卯發察覺後,知道事不可免,就設宴招待故舊親友與大家訣別。席間,趙通判對妻子雍氏道:“州城將破,我為守臣,義當死之,你可先行出走。”雍氏泣言:“君為忠臣,難道我不能為忠臣之婦嗎?”趙卯發笑道:“臨難一死,非婦人女子所能也。”雍氏剛烈,表示“我要死在您之前!”。轉天早上,元軍攻城,都統張林投降。趙卯發從容不迫,冠服一新,用筆寫下數字:“國不可背,城不可降。夫婦同死,節義成雙。”然後夫婦二人一起在廳堂自縊殉國。伯顏聞訊,大加歎息,命人厚葬趙氏夫婦,親祭其墓。
賈似道方麵,把七萬最精銳的宋軍交由孫虎臣統掌,自己先在池州下遊丁家洲駐紮。不久,命老將夏貴統戰艦兩千五百艘橫亙於江中,賈似道自率後軍在魯港(今蕪湖西南)屯軍。可歎的是,夏貴本人自鄂州敗後,特別怕賈似道的督府兵取勝,一來彰顯自己的敗跡,二來宋軍大勝後肯定秋後算賬,要治他的敗軍之罪,加上孫虎臣資格遠遜於自己,現在竟成了“總指揮”,夏貴更是怏怏不樂。由此,夏貴非但毫無鬥誌,而且是心懷鬼胎。
大戰之前,先前被罷的汪立信又被委任為端明殿學士、沿江製置使,讓他去建康(今江蘇南京)府庫招募士兵以援助江上各郡。汪立信接到詔命後,便即刻起程趕往建康。臨行前他把妻子兒女托給愛將金明,握著金明的手道:“我不辜負國家,你也必定不負我。”汪立信在蕪湖見到賈似道,賈似道用手拍著他的背痛哭道:“不采納您的意見,以致到了這個地步。”汪立信道:“平章(指賈似道),平章,瞎賊今日更不能說一句話了。”賈似道問他到什麼地方去,汪立信道:“如今江南沒有一寸幹淨的土地,我要去尋找一片屬於趙家的土地,死在那兒,隻要死得分明。”汪立信到了建康,守兵已全部潰敗,他知道募兵一事已不可能,感歎道:“我生為宋臣,死為宋鬼,最終是為國而死,但白白送死沒用,這樣就辜負了國家。”於是率領部下數千人到了高郵(今屬江蘇),想控製淮、漢,作最後的打算。
本來,如果賈似道主動出擊攻打已經精疲力竭的元軍,還有取勝的可能。但伯顏詭計多端,故意虛張聲勢,派人在江上搖擺數十隻大筏,載滿柴薪等引火之物,佯稱要燒毀宋船,嚇得宋軍晝夜嚴備,根本忘了自己到此是來與元軍打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