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7章 華東古國(16)(1 / 3)

食言而肥

季孫肥即位前遭遇了一點風波,季孫斯臨死時愛妾南孺子快要臨盆,於是他囑咐家臣正常(人名)說,如果生的是兒子就讓他繼承宗主之位,如果生的是女兒就讓肥即位。結果生的是兒子,正常到朝堂上把季孫斯的遺言報告給了魯哀公,沒想到當時季孫肥正好也在場。魯哀公就讓人去調查,沒想到這個嬰兒莫名其妙地夭折了,正常自然明白是季孫肥下的毒手,趕緊出逃衛國去了。季孫肥即位後,審時度勢地投靠了吳國,前484年,吳、魯兩軍在艾陵大敗齊軍。在這場戰爭中,季孫肥發現孔子的一些弟子冉求、子貢等都很能幹,於是又招了孔子回來。《論語》記載了季孫肥兩次問政於孔子。一次是“季康子問政於孔子,孔子對曰:政者,正也。子帥以正,孰敢不正?”一次是“季康子患盜問於孔子。孔子曰:苟子之不欲,雖賞之不竊。”孔子的觀點都是治國先要修身,季孫肥要想國家安定發展,就要做到自己仁德,並且克服貪欲。

季孫斯、季孫肥兩代相比季孫宿、季孫意如兩代,經曆的內憂外患都更嚴重,所以這兩任宗主整體來說品質和能力還是優於前兩任的。但魯哀公也對季孫肥專權頗為不滿,這裏講個有趣的典故。有一次魯哀公在五梧設宴招待大夫,席上仲氏宗主彘問哀公的隨從郭重:“你為什麼這麼肥胖呢?”郭重沒想到仲孫彘這麼無禮,一下子臉紅耳赤不知怎麼應答。季孫肥出麵笑著圓場說:“罰彘喝酒吧!我國緊挨敵人齊國,以致我們要留守,不能跟隨國君出國考察,還要責怪跟著國君奔波的阿重肥胖嗎?”魯哀公這時發明了個很有名的成語,他說:“是食言多矣,能無肥乎?”說話不算數太多了,怎麼能不肥胖呢?表麵上說的是郭重,其實暗指的是三桓,特別是這個“肥”字戳中了季孫肥的心坎。於是從此哀公和三桓也有了間隙。

前468年,也就是《左傳》的最後一年,季孫肥去世,諡為康。魯哀公想借助越國的勢力除去三桓,反而被三桓趕走,最後死在了公孫有山氏的家裏,很可能是被三桓謀害。之後季氏的世係便缺乏記載,前437年,魯悼公去世,季昭子向孟敬子問禮,孟敬子告訴季昭子喝粥紀念。這個季昭子名強,據說是季孫肥的曾孫,但從年份上看又不太像。《韓非子》記載,季氏有個宗主好門客,賜給門客穿的都是好衣服,但後來就慢慢懈怠,於是門客認為自己失寵,就殺了季氏。這個季氏死於非命,可能是季孫肥到季孫強之間的宗主。季孫強之後又是季氏的空檔期,魯悼公之後是魯元公,魯元公之後是魯穆公。至遲在魯穆公時代,經過博士公儀休的改革,魯君又重新掌握了政權。

這件事頗為蹊蹺,也是史料闕載的,在魯國強橫兩個世紀的三桓哪裏去了呢?叔孫氏的郈邑和仲氏的郕邑鄰近齊國,很可能是被齊國滅亡;而季氏的費邑則在魯國的東南,因為地理優勢而保存了下來。同時季氏不比齊國的田氏和晉國的三家,魯國是禮法大國,季孫強尚且不忘記守禮,那麼季氏很可能是在魯元公時代退出了魯國政壇,割據費邑和周邊地區獨立為王,建立費國。費國獨立後還遭到過魯國的攻擊,當時曾子在費國為費君辯護,魯國才退軍。之後費國還有費惠公,他將孔子的孫子子思尊為老師,把賢者顏般當作朋友,受到後來孟子的好評。之後直到戰國楚頃襄王的時候,楚人還提到“鄒、費、郯、邳”好比楚王的獵物,足見費國此時還存在。

前279年,秦將白起攻破郢都,楚頃襄王東遷陳,楚國的西線已經完全沒有優勢,隻能加緊對東線魯南蘇北一帶的征伐。前256年,楚考烈王滅魯。費國在魯國南邊,也應該是在這段時間內為楚國所滅。現在費縣關於費國的遺跡也不多,倒是有個費國故城遺址,其中有個季桓子井。原來根據《國語》記載,季桓子在費邑鑿井的時候,挖出一個土缶,從裏麵抓到個羊不像羊、狗不像狗的怪物。拿去問孔子,孔子說“木石之怪曰夔、魍魎,水之怪曰龍、罔象,土之怪曰羵羊”。這家夥就叫羵羊了,據說出現是一種吉兆。羵羊到底是什麼東西呢?有人認為所謂的“羊”、“狗”其實是“蛘”、“蚼”,包括“羵羊”也都隻是類似螞蟻的蟲子;也有人認為是早已滅絕的無脊椎之頭足類動物——菊石;更有人直接就認為這段材料是古人偽造的,根本沒有這種怪力亂神的事件。

唐人蘇味道在費國故城遺址寫過詩:“玲瓏映玉檻,澄澈瀉銀床。流聲集孔雀,帶影出羵羊。桐落秋蛙散,桃舒春錦芳。帝力終何有,機心庶此忘。”不過現在費國故城這裏就是一片荒地,這個井也就是一堆疊起來的亂石,完全沒有水井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