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是老大,哥在什麼時候都護著她和二哥,哥細心、謹慎,是莊子裏最出色的男人,也曾經是喬在貴最欣賞的得力幹將。他在關鍵時候能夠自保及時抽身,後來還能看到鄉鎮企業的潛力,和喬勇成為喬集鎮的個體企業的第一批人,在辦廠無果時,還能極其精明進入了鎮裏的企業,可謂旱澇保收,那是喬集鎮最好的單位,偏偏讓他掌管,其他人行嗎?喬勇都拿不到,現在怎麼就這樣呢?
杜紅是導火索,李梅紅是炸藥包,可僅僅是這樣嗎?後麵父親的墳墓上依然青草盈盈,兩個自己生命極其重要的男人為什麼都以悲劇收場。
那麼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這個男人呢?
喬勇倒沒有什麼事情,除了喬喬一副病怏怏的樣子讓他心裏憔悴之外,他還能有什麼事情?
這幾年,他幾乎每天乃至每時每刻都在關注著喬喬,細數著喬喬的每一天變化,更不會疏漏任何一次喬喬犯病的時候,喬喬犯一次病,他就揪心一次。現在要好一點,發病次數少多了,原先的略微浮腫的胖丫頭現在倒是變得亭亭玉立,青春逼人。
喬喬長大了,夏天的時候喜歡穿著那套葉梅特意為她買的背帶裙趴在店裏的櫃台上,熟練地和別人討價還價,很討人喜歡,也似乎忘記了自己偶爾會是一個病人,而每當到這個時候,喬勇的心情都會好許多,說實話,這個時候,讓他便宜多少和別人做生意都行。
喬葉也快上高中了,丫頭成績不怎樣,但是能跟上。喬勇倒不像姑姑,對喬葉學習上壓力不大,已經有個孩子出了問題,這個丫頭一定要好好的。上大學固然好,可是他現在底氣不足,隻要好好的就好!
退而求其次,喬勇會經常想到這個詞語。
所以當喬勇有了這個有病的女兒之後,就放慢了雜貨店發展的腳步,規模不再擴大,種類不再增多,利潤也不再增加。很多時候,他甚至想,要是喬喬大了,就把這個店給她算了,自己和葉梅還是回家種地,這樣他們夫妻倆餓不死,女兒也會因為有這麼個店而在人家不受欺負。這點他是有感覺的,杜紅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因為後來他知道,小李就是喬集上的人,小李的父母當時對葉強和杜紅的事情是知道的。可那又怎樣呢?不還是成了。女兒不就是有個病嗎?生病是多正常的一件事啊!
通常人們能接受病人,但是不太接受作風不好的人!可小李和他的家人接受杜紅接受的心情舒暢,那家人現在也是其樂融融。
那個小李現在不是被別人李礦長叫得滋滋潤潤的嗎?隻有那個較真的李梅紅才是這場賭局裏的最大的失敗者,還有葉強。葉強還是那樣以平行四邊形的方式在走路、在生活。李梅紅的那筆錢對付葉強的醫藥費已經所剩無幾了。這個外地的女子以最持久的方式照顧著葉強,贏得了整個葉莊人的尊重。葉強有時會在喉嚨裏擠出幾個不太清楚的音符,梅紅能聽得懂他是在說:“礦山、礦山!”梅紅就會岔開話題:什麼炕不炕的,這兒又不是東北,這兒睡的是床!然後就耐心地和別人解釋,有病的人瞌睡就是比別人大!再就是扭過頭抹著不易察覺的淚花。
葉強擔心礦山那是多餘的,礦山讓杜紅夫婦兩人經營得很好,都買私人小轎車了,別人都是老板老板娘地叫著,還有一些政治身份,比如什麼代表之類。一開始於會計也有一半的股份,但是後來還是讓杜紅給清理出去了,也是拿著一筆錢走人的,雖然也是極不情願。道理很明白,三個管理層,杜紅家裏是兩個人,他是光杆一個,許多事情輪不到他插手,他就是一個配子,還不如拿點錢走人。再說,那時在葉強出事的時候,他和小李已經黑了不少錢,他見過小李夫妻倆的手段,這樣的手段他是絕對招架不住的,抵到最後一無所有不如盡早穿鞋上岸。
自己算是知足了,而且到後期,他隻要在礦山多呆一天,就會覺得自己多了一份愧疚,人家當時生死都不明自己怎麼還能落井下石,黑人家錢,欺負人家孤兒寡母的呢?自己還有個孫子,他可是希望那個胖小子長命百歲的。
他也敬重老王師傅,老王在杜紅和小李接管礦山之後就辭職不幹了,杜紅問他原因,他隻回答了一句,我看到你影子飯都吃不下去!然後掉頭就走了。在品格上於會計覺得老王都比自己高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