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往年不同,已經入秋的深山中,依然酷熱,沒有一絲清涼。
吳平凡穿著短褲,依靠在溪邊的大樹下。頭巾早已汗濕,被他取下來,無力的搭在肩膀上。這個時節,陽光雖然不再猛烈,但是山裏的氣溫卻一直居高不下,山高林密,又不透風,哪怕是在夜晚,也熱的讓人難以入睡。
今天一大早,吳平凡就醒了。像往常一樣,因為沒有農活可以做,他每天都會來到村頭溪邊的這顆大樹旁乘涼。吳平凡最喜歡的就是找個舒適的姿勢躺著,然後靜靜的看著天空發呆。作為大山裏的孩子,從來沒有人跟他提起過山外麵是什麼,村子裏已經很久沒有人出去過了。跟他一般大的少年想的最多的就是努力耕作,少有談論外麵的世界,對於他這樣的狀況,時間一長,村民們也都見怪不怪了。畢竟年少氣盛,向往著外麵的世界也在情理中,想明白了,也就知道了想出山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靜靜的空氣中,吹起了微風,這讓幹燥煩悶的早晨,多了一些涼意,吳平凡很驚喜,很久沒有享受過這樣的早晨了,大概是昨晚沒睡好,被風一吹,他很快就睡著了。睡夢中的人從來都不知道時間,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從遠處天空中飄來了一朵白雲,這朵白雲飄到村落上空就不走了,靜靜的浮在天際,吳平凡還處在睡夢的迷糊之中,看著這朵白雲被風吹成各種形狀,一會兒像一座山,一會又像溪水裏的魚,甚至還有點像肥厚的雞腿,想到雞腿,吳平凡下意識的舔了舔嘴唇。某個瞬間,他突然發現這朵雲看起來好像一張人臉,睡夢中想要努力看清楚一些,然而接下來,他猛然驚醒,流出一身冷汗。就在剛剛,他仿佛看到那張白雲形成的臉,衝著他咧嘴一笑,沒有眼睛和五官,僅僅是一個笑容,一個讓人毛骨悚然的笑容。
“平凡啊趕快起來,就差你一個了你還在這睡大覺,也不怪村長天天嘮叨你。”當吳平凡驚魂未定之時,一隻手伸了過來,使勁的拍著吳平凡的肩膀。吳平凡抬頭一看,原來是村裏的王嬸。“原來是做噩夢了!”他心中鬆了一口氣,趕忙爬起來一邊拍打著身上的塵土一邊不好意思的問道:“王嬸啊,我這不是早起沒什麼事麼,地裏麵又沒活幹,就跑過來乘乘涼。您還大老遠的跑過來找我,怎麼出什麼事了嗎?”吳平凡剛說完,王嬸立馬把臉一黑,罵道:“嬸嬸看你是睡糊塗了吧,還流一身臭汗。今天什麼日子忘了嗎?大家夥都在祖廟,就差你一個了,要是誤了時辰我看村長不扒了你的皮!還不快跟我走!”
“完了!”聽王嬸這麼一說,吳平凡心中頓時一片冰涼,他懊惱的錘了錘腦袋,心中大悔:吳平凡啊吳平凡,你真蠢啊,怎麼把這麼重要的事情給忘了!”無奈之下隻得垂頭喪氣的跟著王朝村裏小跑過去。
原來,今年從入夏開始,氣候就變得十分異常,整個夏天不見日光,天空一直陰沉沉的,就是不下雨。這對村民們來說是一個舒服的夏天,但對莊稼來說,就不是什麼好事情,缺水少光,使得田地裏麵的莊稼都焉了。夏天剛過去,天氣居然開始炎熱起來,依然沒有下雨,這下不但整個田地顆粒無收,連村民們賴以生存的小溪都瀕臨幹枯。糧食沒有收成,各家各戶都有存糧,熬過冬不是問題,可一旦水源枯竭了,對於這座大山裏很難找到第二條溪流來說,那就是人命大事。
今年絕對不是一個好年,可為禍不單行。水源問題還沒解決,村子裏卻開始蔓延起了瘟疫。這種瘟疫十分罕見,全都集中在幼兒身上爆發。生病的孩子們雖然性命無憂,但是無法進食,一直吵著口渴,虛弱異常,這對於村民來說是致命的,沒有什麼比養育後代來的更重要,這樣下去村子裏可就要絕後了。無奈之下,村民們集體來到村長家,如今都想著能不能開啟祖廟,給全村祈福,以求祖宗在天之靈可以保佑全村度過難關。進過一番商討,就把日子定在了今天。
祖廟除了每年祭祖時才能開啟,平時的時候都是嚴禁任何人靠近的,但在這特殊關頭村長也不得不提前開啟祖廟。但開啟祖廟也有講究,除了村裏的男丁必須全部到場,婦女們是嚴禁進入祖廟,除此之外,還需要兩位祭祀共同溝通先祖,才能完成祭拜。恰巧,吳平凡作為村長家唯一的小輩,也就自然而然成了除村長外的另一個祭祀。
兩個人終於滿頭大汗的跑到了山腳下,抬頭望去,就可以看見已經破敗但依舊屹立於山巔的祖廟,王嬸也不給吳平凡喘息的機會,催促道:“還愣著幹嘛,趕快上去去啊!”吳平凡擦了擦汗,抬頭看了看太陽,知道時辰快到,也不敢耽擱,嘲著山上跑去,年青人體力十足,很快他就上了山。
好不容易踏上山頂,吳平凡隻覺有樣東西打在了額頭上,頓時眼前一黑,頭上直冒星星。隻見村長站在吳平凡跟前,舉著拐杖就朝著他頭上狠狠的敲了過去,吳平凡痛的齜牙咧嘴卻不敢吭聲。村長氣消了一些,把手裏的衣服首飾遞給吳平凡,恨鐵不成鋼的罵道:“趕快穿好!回去在跟你算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