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俊臣出獄時,告密之風正從四麵八方猛烈地刮著,索元禮、周興等均因此青雲直上。此情此景,對來俊臣是莫大的刺激。
來俊臣的升官圖在洛陽百姓看來幾乎是天方夜譚。人們聽說來俊臣是個犯有搶劫罪的死囚犯,當武則天下旨獎勵天下告密者的消息傳至牢獄時,來俊臣手撼鐵窗狂呼了一個晝夜,我要申冤,我要告密。
來俊臣這麼一鬧,和州監獄的獄吏們懾於太後詔旨的威嚴,不知如何處置瘋狂的來俊臣。事情鬧到州刺史東平王李續那裏,李續覺得這個死囚犯很可笑。他說:“他要見太後,就讓他去見吧,見過了就給我送回和州來,這個瘋子再怎麼鬧都是斬首的下場。”
東平王李續萬萬沒想到來俊臣一去不返,不久押送來俊臣赴洛陽的獄吏回和州通報,來俊臣被太後封了八品官留在司刑寺任職了。李續啞口無言,恍恍惚惚扇了自己一記耳光。是來俊臣的死囚身份引起了洛陽宮皇太後的注意。
周興和來俊臣都算是酷吏中的極品,相由心生,陰鷙之人自然生得一副陰相。周興長得慈眉善目像個阿婆,而來俊臣則是細皮嫩肉、俊美異常像是一個大姑娘。來俊臣當年犯事,武則天見他長得眉清目秀,又巧言善辯,講述刑獄頭頭是道。
如果把武則天重用的所有酷吏放在一起舉行一場技能大比武,來俊臣是當之無愧的冠軍。在索元禮、周興等人的眼中,酷刑就是簡單的暴力行為,是對受刑者的肉體折磨和精神摧殘。不過他們的專業水準與來俊臣相比,無論手段還是效果都難以企及。
有人曾經這樣評價來俊臣:曆史上的任何一個壞人,或小說裏的惡棍,隻要跟來俊臣一比,都會黯然失色。因為任何惡霸如果用放大鏡仔細觀察,多少都能發現惻隱的人性,隻有來俊臣,他身上連一絲人性的痕跡都找不到。
一個花樣美男,卻擁有最毒的蛇蠍心腸。人類真是地球上最為邪惡的動物,動物之間捕殺是為了生存,而人類卻用上帝賜予的智慧花樣百出地把別人的痛苦加深、延長、定格,來滿足意識深處那些陰暗齷齪的畸形心理。
來俊臣與索元禮等人專門打造了一個不同尺寸的大枷,一叫定百脈,二叫喘不得,三叫突地吼,四叫著即承,五叫失魂膽,六叫實同反,七叫反是實,八叫死豬愁,九叫求即死,十叫求破家。
這一整套刑具和刑罰方法非常奏效,往往審訊還沒有開始,展示刑具的過程就是摧毀犯人精神意誌的過程。囚犯入監,不論貴賤,先把枷鎖棍棒陳列在地上,把囚犯召來,告訴他,這些就是我們平時使用的刑具。
犯人一見之下,早已魂飛魄散,個個自誣罪重,隻求早死。
來俊臣使酷刑完成了全方位的升級改版,完全超越了純粹的實用性達到了審美境界。同時來俊臣還將誣告陷害上升到理論的層麵。
他的經典著作《羅織經》如此總結道:“致人於死,莫逾構其反也;誘人以服,非刑之無得焉。刑有術,罰尚變,無所不施,人皆授首矣。”也就是說,刑訊是講究方法的,刑罰需要因人而異,貴在變化,不必動刑而用言語就可以殺人於無形,那才是真正用刑的極致。
在來俊臣的世界裏,酷刑的酷並不隻體現在鮮血淋漓、皮開肉綻、白骨森然,它還是一種最讓人感到冷血和絕望的職業。
來俊臣這些酷吏們認為,旁觀者對於刑罰的認知,隻是停留於引發生理反應和精神恐懼的初級階段,不同方式的號叫在來俊臣聽起來,就像是管弦齊奏;而受刑者綻開的皮肉,因痛苦而扭曲的身體比戲台上女演員的身段更讓人著迷。
來俊臣有著強大的想象力,那些奇詭絢爛的創意將酷刑藝術推向了一個高峰。
來俊臣的酷刑藝術來源於生活,又要高於生活。比如說他看到家仆殺雞,就發明了“鳳凰展翅”,就會聯想到把受刑者捆縛在一個十字木架上,手腳張開,然後向各個方向來回大幅度擰轉木架,隨著兩根木頭之間角度的不斷變化,受刑者的身體各部分或被過分拉伸,或被過分擠壓,四肢關節或脫臼,或斷裂,或擠碎……
來俊臣理論聯係實際,不斷鑽研出各種新的刑罰,並與人合著《羅織經》一書。
曾有學者評價此書:“它是人類有史以來第一部製造冤獄的經典;它是酷吏政治中第一部由酷吏所寫,赤裸裸的施惡告白;它是文明史上第一部邪惡智慧集大成的詭計全書;它第一次揭示了奸臣為何比忠臣過得更好的奧秘:權謀厚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