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拓帶她進了當地最好的酥油茶樓,卓瑪端起茶碗時,陳拓注意到她的手上有一塊塊紅紫瘡,有的地方已經糜爛潰瘍了。陳拓問:“你的手是凍的吧,怎麼凍成了這樣?”卓瑪說:“沒什麼,今年這裏特冷,是我不小心凍傷的。你不用擔心啦,等天氣回暖就會好的。”陳拓說:“等天氣暖和,你的手不定凍成什麼樣。我現在送你去醫院,讓醫生用最好的藥給你治。”卓瑪說:“不用去醫院,其實最好的藥在你身上!”陳拓一時沒有明白過來。
出了茶樓,卓瑪帶著他找賓館。陳拓一直在琢磨她的那句話。進到訂好的房間後,他若有所悟,鬆開自己上身的羽絨服,將她的手貼著自己暖烘烘的身子。卓瑪依偎在他的懷裏。陳拓問:“現在感覺怎麼樣?”卓瑪說:“感覺好多了,真希望這樣一直暖下去!”陳拓下定了決心說:“你的希望會成真的!”卓瑪說:“希望與現實總是有距離的,現在不可能了。”陳拓不解地問:“怎麼不可能?難道你不願意跟我在一起嗎?”卓瑪說:“我當然願意,可是……”“沒有可是,隻有一定!”陳拓截斷了她的話,將她捂得更緊了。
走出賓館,卓瑪帶著陳拓到塔爾寺參觀。這一次卓瑪的講解比上一次更深入。在紀念品銷售店,他買了一串舍利子項鏈,給卓瑪戴上時,卓瑪說:“這項鏈太珍貴了,我福淺命薄恐怕戴不長久。”“別說不吉利的話。”陳拓說,“你這麼善良,有舍利子還有我護佑,你一定會福深命厚的。”
晚上的酥油花燈會比去年還要壯觀,令人目不暇接,流連忘返。夜深人稀,燈火闌珊,兩人意猶未盡,臨別時,陳拓說:“明天我想正式去看看你的父母,可以嗎?”卓瑪猶豫了一下說:“好的,明天早晨你就在賓館等我。我們一起去我家,我還有神秘禮物送給你!”二人分開時卓瑪特別地依依不舍。
第二天陳拓等到上午10點了仍不見卓瑪來,於是向卓瑪家趕去。在路上,他碰到了卓瑪的哥哥巴桑,巴桑剛從家裏出來,正準備回酥油花院,陳拓問:“巴桑居覺,卓瑪在家嗎?”巴桑說:“怎麼可能呢?”陳拓奇怪他這樣說,便問:“怎麼她不在家啊?”巴桑吃驚地問:“難道這兩天你見過她?”陳拓說:“是啊!昨天我們一天都在一起,晚上她還帶我參觀酥油花燈會!”巴桑愣了一下說:“你找她有什麼事嗎?”陳拓說:“昨晚臨別時,我跟她約好,今天一起去你家,她還說有神秘禮物送給我。”巴桑想了一下說:“走,你跟我回家。”
卓瑪的阿媽在家,陳拓向她問起卓瑪,阿媽哽咽著說不出話。
巴桑拉著他進了卓瑪的房間,屋子布置得非常溫馨和漂亮,陳拓看到床上放著的舍利子項鏈,吃驚地說:“怎麼沒戴,她人呢?”
巴桑流著淚說:“她已經去了天國佛界。”陳拓大驚:“你是說她已經死了,怎麼可能呢?這條項鏈昨天我是親手給她戴上的!”
巴桑沒有直接回答他,而是說:“看看她留給你的禮物吧。”巴桑拉開放在牆角的立櫃式冰箱,滿冰箱五顏六色的玫瑰花,鮮豔奪目。陳拓一下子看得呆了。
巴桑說:“這些玫瑰花是卓瑪用酥油一朵朵地雕塑出來的,酥油的融點很低,15度時會變形,到25度就會融化,為了保存這些玫瑰花,她用自己的積蓄專門買了這個冰箱。”
陳拓問:“她是怎麼死的?”巴桑說:“就是為了雕塑這些花而死的。”“啊?!”陳拓驚歎失聲。
巴桑給他看自己的手,手凍得潰爛不堪。巴桑說由於酥油花的融點低於體溫,為了防止體溫對酥油花的影響,藝僧們在雕塑之前都要把手浸泡在刺骨的雪水中,為防手溫回暖,必須時時浸冰水、抓冰塊,始終讓手指保持冰涼。因此每位藝僧都患有不同程度的關節病,以至殘廢甚至喪命。因為這些酥油花是獻給佛的,每一個藝僧都懷有對佛十足的虔誠之心和為宗教藝術獻身的精神。而卓瑪正是由於塑花嚴重凍傷了手受到感染而喪命的。
巴桑說到這裏,陳拓明白卓瑪是為愛獻身的!他頓時淚如雨下。
巴桑還告訴陳拓,自去年卓瑪認識了他以後,她就像變了個人似的,活潑好動的她會經常發呆,特別是去年的三次大法會,她一次次跑來問巴桑看到陳拓沒有,得到否定的回答後,她總會神經質似地念叨:“他說過要來看法會的!他說過……”
在藏族的青年男女中有一種說法:在佛前禱告後,9天內,親手為自己鍾情的人雕塑521朵酥油玫瑰花,無論對方是鐵石心腸還是相隔千山萬水都能感應到,並且追隨你而來。
陳拓終於明白:為什麼這一次自己迫不及待地要趕來這裏!他一邊流著淚,一邊欣賞著卓瑪用生命為自己雕塑的521朵酥油玫瑰花。花色多樣,但較多的是表示“羞怯、獻給你一份神秘的愛”的橙玫瑰,更多的是表示“純真簡樸、青春長駐、我隻鍾情你一個”的綠玫瑰,而最多的是表示“相遇是一種宿命、相守是一種承諾”的藍色妖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