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3.並非所有的樹木都能長成參天大樹(1 / 1)

很多發展中國家的改革也出現了停頓,這些改革起初讓它們站在了“新興”的發展道路上。從鄧小平在20世紀80年代初期嚐試改革開放開始,中國每隔四五年就發動一場“大爆炸”式的改革,每次的新舉措——首先是農村的家庭聯產承包,然後是企業產權改造,接下來是引進外企——都會引發新一輪的經濟快速增長。但是那種循環已經走到了盡頭。

對過去10年發生的熱門發展故事的盲目信任,也忽略了失敗的高風險。隻有少數國家實現了長期的快速增長。我自己的研究表明,自1950年以來,在任何給定的10年中,平均隻有1/3的新興市場能夠取得5%以上的年增長率。不到1/4的國家在20年中保持了這樣的速度,而能保持30年的隻有1/10。隻有6個國家和地區(馬來西亞、新加坡、韓國、中國台灣、泰國和中國香港)40年來保持了這一增長速度,而隻有兩個國家和地區(韓國和中國台灣)保持了50年。事實上,在過去的10年中,除了中國和印度之外,所有其他實現5%以上增長速度的國家,包括安哥拉、坦桑尼亞、亞美尼亞和塔吉克斯坦,都是新加入這個行列的。在許多方麵,國家的“死亡率”跟股票的“死亡率”一樣高。隻有4家公司——寶潔、通用電氣、AT&T(美國電話電報公司)、杜邦公司——在美國前30家工業類股票組成的道瓊斯指數中從20世紀60年代存活至今。很少有領先者能在10年中一直領先,能夠數十年領先的就更少了,找出這為數不多的股票是一門藝術,而不是一門科學。

在接下來的幾年裏,新興市場當中的“新常態”將會跟“舊常態”非常相似。這可以追溯到20世紀五六十年代,當時的經濟增長速度平均在5%左右,而競爭並不激烈。在隨後的幾十年中,各個國家的經濟增長要麼出奇的疲軟,要麼異常的強大:在20世紀八九十年代,受到蘇聯解體和墨西哥、泰國和俄羅斯等國家一係列金融危機的拖累,新興國家的平均發展速度僅為3.5%。此後是過去10年由流動性引發的快速繁榮,現在則由於資金成本上升而放緩。金融蛋奶酥一旦坍塌,隻有在與崩潰有關的記憶消退之後才能東山再起。然而鑒於2008年大衰退的深度,未來10年幾乎不可能出現另一場債務狂歡。

新興市場的發展速度回到20世紀60年代的水平,並不意味著“第三世界”的回歸。第三世界是指那些處在穀底、毫無希望的落後國家。20世紀五六十年代,最大的新興市場——中國和印度——增長艱難。伊朗、伊拉克和也門等國家組成了強勁增長的長鏈條,但這些增長被戰爭暴力地終止了,現在這些國家跟衝突的聯係要比跟金融的聯係密切得多。混亂遮蔽了韓國和中國台灣等地的騰飛。盡管沒有關於1950年之前新興市場確鑿的發展數據,現有證據表明,從來沒有這麼多的國家和地區能像過去10年中那樣,在如此長的時間內發展得如此之快。然而分析家們現在仍在期待這種大規模趨同發展的奇跡在全球發生。

同時,很多“新興”國家已經興起數十年了。在成為中等收入國家之後,它們沒能獲得任何持續增長的勢頭,或者發展開始停滯。馬來西亞和泰國本已走上成為富有國家之路,然而在1998年的危機中這些體係核心的裙帶資本主義造成了金融體係的崩潰。此後這兩個國家的增長速度令人失望。20世紀60年代,菲律賓、斯裏蘭卡和緬甸被標榜為未來的“東亞小龍”,但在其尚未達到4000美元中等收入線之前,這些國家的增長就陷入停滯。無法維持經濟增長是普遍規律,而這條規律很可能在未來10年中再次應驗。

雖然印度被廣泛地看好為下一個中國,但它也有同樣的可能會倒退為下一個巴西。盡管最近幾年巴西被視為蒸蒸日上的地區性超級大國,但在具有重大意義的基本麵上巴西與中國相反,過早地投資於福利國家的建設,而不是致力於現代化工業經濟所需要的公路和無線網絡建設。那些越來越依靠價格不斷上漲的石油和貴金屬等原材料的國家——俄羅斯和巴西——將麵臨一個艱難的10年。這兩個國家擁有在過去10年中處在世界最高點的股市。

未來10年充滿了亮點,但你不能盯著那些在過去10年中發展最快的國家,並希望這些國家會繼續創出新高從而找到這些亮點。這些明星國家是脫穎而出的國家,它們可以維持快速增長,超過或至少達到同等收入水平國家的平均發展速度。對於捷克這類人均收入在兩萬美元以上的國家,脫穎而出意味著國內生產總值實現3%~4%的增長,而對於人均收入在5000美元以下的中國來說,低於6%~7%的增長就會感覺像是一場衰退。

由於歐盟被廣泛地嘲諷為“露天博物館”,並且在2011年末正在經曆嚴重的債務危機帶來的陣痛,21世紀最偉大的經濟故事之一在很大程度上被忽略了。但歐盟是一個穩定的模式,對一些新的成員國來說仍是一種鼓舞。對於波蘭和捷克尤其如此,這兩個國家實現突破並加入了富有精英國家的行列。不是每個歐盟的小成員國都是希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