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9章 薩滿教和藏傳佛教在宮廷(2)(2 / 3)

從生活在中國東北地區的部族舉行的薩滿教儀式中我們亦能體察到清朝薩滿教典禮規範的影響。20世紀初的田野調查顯示 ,穆昆成員每年都要舉行的祭拜家神和祖先的儀式包括典禮中記載的許多儀式 ,例如立神杆和 “祈福 ”儀式等。

清朝重視部族的儀式意味著世襲的部族薩滿比 “召來的 ”薩滿或職業薩滿更受歡迎。兩類薩滿的威望都降低了 ,因為家族族長或他的妻子能夠定期舉行祭祖儀式 (盡管某些家族仍然召來職業薩滿治病或者與陰間溝通)。女性主持家庭薩滿教儀式 ,就像當今的朝鮮人家庭中的女性一樣。

薩滿教與國家建構

薩滿教是推動西伯利亞邊疆地區社會生活發生變化的一係列文化政策之一。《尼布楚條約》簽訂以後 ,滿族統治者做出艱苦努力以控製黑龍江下遊地區以狩獵和捕魚為生的部族。在 17世紀 ,達斡爾人、鄂倫春人、鄂溫克人和其他一些部族被作為 “新滿洲 ” (伊徹滿洲 )編入八旗。伊徹滿洲被派往寧古塔接受訓練 ,然後被分派到清俄邊界線上新建的各個要塞。1692年,朝廷決定把原隸屬於科爾沁蒙古人的錫伯人移出蒙古八旗 ,編入滿洲八旗。這個決定對錫伯人產生了深遠的影響 ,他們在 18世紀被派往盛京、北京和新疆的各個要塞。錫伯人最終散布於東北、北京、德州 (山東省 )和新疆 ,滿語代替他們自己的母語 ———蒙古語 ———成為第一語言。新疆的錫伯族是 20世紀初仍然能流利講滿語的不多的幾個族群之一。

錫伯人的經曆在東北地區是比較普遍的。八旗官學被建立起來,教阿爾泰語係滿 —通古斯語族的人們講滿語。其結果是東北居民的 “滿洲化 ”。這些居民借助滿語這一工具聽到了鄉村學校中所朗誦的漢人的文學作品。滿族的喪葬和婚姻習俗對他們的風俗產生了影響。1915—1917年史祿國走訪這個地區時 ,發現了滿語影響的深刻印痕。他寫道 ,在有清一代 ,“滿語成為北方通古斯民族不可或缺的語言 ……滿語書籍、滿族時尚和滿族的思想觀念成了北方通古斯民族的標準 ”。當代對生活在黑龍江流域的涅吉達爾人、那乃人、烏爾奇人、烏底蓋人和奧羅奇人等北方通古斯民族所做的調查 ,提到了滿族在薩滿教儀式、服裝風格、冬季居所的結構、家具、裝飾圖案、發式 (包括男人留滿族式發辮和女人梳滿族式發型 )等諸多方麵的影響。

對薩滿教的推廣加強了清朝對北方各個部落統治的合法性。如同蒙古人神化成吉思汗一樣 ,滿族人也在傳播關於努爾哈赤的傳奇故事。自17世紀就開始流傳的這些傳奇故事可能在後來得到了修改和完善。有本名為《南北罕王傳》的故事集在乾隆朝是禁書。《女真譜評》是晚清一名秀才寫的黑龍江流域故事集。

1984年,一批學者在黑龍江、吉林和遼寧的一些縣搜集了 100個關於努爾哈赤的故事。這些傳奇故事講的是佛多媽媽派她的神狗把努爾哈赤引到一個山洞 ,她在洞中現身 ,向他傳授了八旗軍的組織方法。另外一個故事講的是一個神仙教努爾哈赤學習後金國在遭遇糧荒時種植蕎麥的方法。另外的故事描述的是努爾哈赤出生時有鳥和老虎前來保護他。有一個故事說 ,一隻雌鷹用翅膀掃淨地上的積雪 ,並用羽毛溫暖他。通過這些傳奇故事傳播開來的努爾哈赤的戰鬥功績 ,也在坤寧宮的薩滿教儀式上得到了祀奉。薩滿祈禱者褒揚金朝創始人的祖父烏古乃 ,竭力把愛新覺羅氏與金朝統治家族聯係起來。例如 ,在皇帝生日慶典上表演的米糊馬虎舞描述了努爾哈赤擊敗敵人的情景 ,表演者身穿熊皮和羊皮。皇帝大婚時也有身穿類似服裝的舞者在太和殿前表演 ,這表明這一主題在其他宮廷儀式上也很普遍。滿族對東北亞各民族文化的影響在清朝覆亡後如此之久的當代仍然清晰可見。達斡爾族的一個民間故事說 ,滿族將軍薩布素的大炮隻會對著俄國人發射 ,而不會向滿洲軍隊發射。其他一些民間故事講述了齊齊哈爾的創建過程 ,以及一位達斡爾將軍如何幫助達斡爾族避免了向清廷進貢淡水珍珠的負擔。有一個關於 “滿洲薩滿女丹 ”的口述故事 (1985年被書寫成文 )反映了達斡爾人對他們與大清相遇的那段曆史的看法。這個故事說 ,在兩名 “喇嘛 ”未能讓鐵帽子王起死回生後 ,女丹被召至大清皇宮。雖然這些喇嘛竭力阻止她與皇帝見麵 ,但她避開那些喇嘛 ,站在自己的手鼓上飛進了皇宮。女丹前往陰間 ,發現了鐵帽子王的靈魂 ,把他帶回了人間。喇嘛繼而讓皇帝命令她救活他的妹妹。女丹回答說她不能這樣做 ,因為那個妹妹已經死去很長時間 ,皮肉已經腐爛了。狂怒的皇帝命人把女丹投入井裏淹死了。女丹死後 ,天空陰雲密布 ,無一絲光亮 ,直到皇帝舉行慰靈儀式為止。從此以後,滿族人必須祭拜鷹神 ———女丹的靈魂守護神 ,至今仍能聽到女丹在井底打鼓和跳舞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