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爺說我是一個注定要吃死人飯的人,這是宿命。什麼是宿命,百科解釋生來注定的命運。
……
我像一具浮屍一樣漂浮在洛水上,我能感覺到冰涼的流水靜靜劃過我的肌膚,就像母親的手一樣,心疼地撫摸著皮肉綻開的傷口。
這種感覺很奇妙,癢癢的,卻又很舒暢,就像流浪的小狗突然被一個衣著華貴的貴婦人,攬抱在懷中撫慰一樣。
我睜開眼,就看到有些模糊的毛月亮,原來天已經黑了,夜色有些朦朧,我不知道我在河水裏躺了多長時間。
這是洛城城郊的洛河,一個毀屍滅跡,殺人放火的好地方。河底下掩埋的冤魂,絕不比郊區平湖灣公墓的屍骸少多少。很不幸的是我成了被毀的對象,可惜,我沒死。
我狼狽地爬上了岸邊,依靠在一棵大梧桐樹下喘著粗氣,活脫脫就像一條狗一樣。
“呸”我吐了口唾液,揉了揉已經開始愈合的傷口,搖頭苦笑,是的,我沒死。但這並不是一件值得慶幸的事,有時候一個人死了反而會得到解脫,不過這卻是我意料之中的事。
從小我就是一個和別人不一樣的孩子,不管我受了多麼重的傷,哪怕奄奄一息,隻要還吊著一口氣,就算不用藥,也會自然恢複,因為這,小時候,我簡直就是我們那裏的孩子王,有“鐵人”的稱號,用我們的話就是烏蓮溝扛把子。
烏蓮溝是我們村的村名,這是一個在山溝,由人們自發聚集的古村落,在外人的眼裏代表著貧窮落後、野蠻閉塞,可是很多年後,那是一個我再也回不去了的世外桃源。
我叫徐清,不是清清白白的清,不是清高的清,不是清正的清,而是一清(窮)二白的清。
這個社會似乎有點怪,當你沒有錢的時候,你不能清高,你沒有清白,一切高大上的形容詞於你而言都是如此的可笑,你隻能是一清二白。
形容你的隻有窮**絲,臭蟲,鹹魚,爛泥鰍,癩蛤蟆,可是我總想著**絲可以逆襲,臭蟲可以化蝶,鹹魚可以翻身,泥鰍也有夢想,癩蛤蟆都能吃到天鵝肉。
世事無絕對,莫欺少年窮。星爺說,做人如果沒有夢想,那和鹹魚有什麼區別。
但是到現在看來這終究隻是一個夢想,摸出口袋裏被泡腫的幾百塊錢,晾在枯樹枝上,這大概是我全部的身家了吧?
“嗬嗬”
就在剛才,我很浪漫的上演了一場現實版的“英雄救美”。
導致的結果是,被救者埋怨我多管閑事。
被我打的人怒不可遏,不僅讓我丟了飯碗,還派出了一群黑衣人對我拳打腳踢,毫不留情,最後拋屍荒野。
其實我早該想到的,還是老理說得好,一個巴掌拍不響,蒼蠅不叮無縫蛋,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我也從此悟出了一個全新的道理,在這個國度,如果你沒有足夠的實力,你連英雄都是做不了的。
我幽幽歎了口氣,思來想去,突然發現在這座奮鬥了三年卻依舊陌生的城市裏我一無所有。
回出租屋?已經被那幫畜生砸的亂七八糟,回去房東還不把我給宰了蒸了煮了千刀萬剮了。
回老家?我一個名牌大學畢業的大學生,曾經整個村子的驕傲,灰溜溜地回到老家養豬種地,我抹不開那個麵子。我爹也丟不起那個人吧?
都說知識改變命運,況且我家世代都是吃死人飯的,當初就是為了讀書改變命運才去上的大學……
跑回去求經理再給一次機會?對!大丈夫能屈能伸,回去任打任罵,任勞任怨,扣除獎金,還是有機會再複職的。
就在我下定決心的時候,手機突然一陣震動。
我的手機還是大學時候淘的一款二手諾基亞,功能機,並不是什麼智能機,不過也能上QQ。
隻見屏幕右上角一個小企鵝不斷跳動著,有人給我發QQ?
我有些納悶?
我的朋友並不多,大學完了,幾乎都失去了聯係,知道我QQ的人很少,找我聊天的人幾乎沒有。
因為不是智能機,看不到對方的頭像,隻是她的網名讓我下意識一怔。
從棺材板裏爬出的女鬼。
在這寒夜幽深的密林邊,猛得看到一個“鬼”字,無論我再怎麼膽大,還是會忍不住胡思亂想,呼吸也開始急促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