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醒來,是在一個懷抱裏,溫暖而熟悉。

我不由的一怔,然而瞬間也就明白過來,他終是找來了……

我的方葳,我該喜還是該悲?

他好像知道我醒了,萬分緊張而小聲的問了句:“不舒服嗎?”當那雙帶著熟悉的味道的手指覆在我的額上,我才相信,這,真的不是夢!

我拉開他的手,睜開眼睛,想對他說:“對不起,我也騙了你!”我不想他在我眼前那般小心翼翼。我希望自己可以看見以前的那個方葳,雖然不苟言笑,卻是神采飛揚!令我沒有想到的是,就連這麼一個小小的願望也隻能成為我今生的一個幻想,一個到死去也不可能實現的幻想。

我猶記得當時的情景,我問:“天又黑了嗎?”

好久周圍都沒有了聲音,然後他死死抱住我,整個身體都在顫抖,他將頭深深埋進我的頸項,才哽咽道:“嗯,天又黑了。”

那時,我知道,我應該是徹底失明了。

我的喂,終於為我哭了。可現在,我不想,不想他為我傷心。

才知道原來自己並沒有想象中的那麼害怕,我用一種極平靜極輕鬆的語氣說:“喂,以後天黑了才可以叫醒我。”

然後我聽到了他的抽泣聲……

顫抖、隱忍。

我無言的更倚進他,靠在他懷裏,極安靜。我說:“方澤,你可愛過我?”

他身子一僵,然後說:“我……”

我打斷他的話,“沒有!”我笑,“從來沒有。”

他一頓,不再吭聲,隻是抱著我,身子微微顫抖著。

我又問:“方葳,你可愛過我?”

這一次他回答的比較快,“我……”

“沒有!從來沒有。”我又打斷他。

他又是一怔,瞬間仿佛明白了什麼,抱著我的力氣陡然增加。我聽到了小小的嗚咽聲,那樣悲傷,那樣淒涼……

我繼續說:“喂,我可愛過你?”

我答:“沒有,從來沒有!”可是我的心卻在對他說:“方蔚,你可知道我有多愛你!”

話音未落,他吻住了我……

那個吻裏全是他的眼淚!

醫生告訴我,我被送往醫院時危在旦夕,昏迷了整整一天一夜,高燒到三十九度,是方葳陪了我整整四十八小時,不離不棄……

我的手術日期定在了十月四號,那是個特殊的日子。

05年10月4號,藍影在手術台上永遠閉上了雙眼,她走了,留下了兩個人的痛。

06年10月4號,我想讓它改變,我希望那可以不再是一個憂傷的日子,如果可以,我希望我的重生能令方蔚忘記那個痛。如果和我意願相悖,那也沒有關係,至少我能減少一個讓他疼痛的日子……

手術是我要做的,起初他沒反對但就是不吭聲,可我說:“我希望可以看見你,我想看你。”我的手指沿著他的臉頰細細摸索,我要記住他,這樣記住他。可摸到的卻是濕濕的液體。

他別開臉,應該是掙紮了好久,才說:“那你要答應我,一定要親眼看到我。”

我說:“嗯,一定!”

然後他吻我……

我們都知道,那不過一個我們都無力拯救的虛無的諾言!

10月2號,方葳帶著我去他家。

婆婆對我說:“對不起,我生出了這麼一個混賬兒子。”

我笑,說:“可是媽,我要謝謝你,你幫我生了這麼一個優秀的老公。”

公公對我說:“孩子啊,方家對不住你!”

我笑,說:“爸,沒有方家我就不知道什麼叫快樂。”

方澤卻是這麼對我說:“楊穎,我唯一能彌補阿葳心中缺憾的就是間接讓他認識了你。”

我笑,說:“方澤,我唯一慶幸的就是我真的愛上了阿葳。”

那個午後,陽光暖暖的,有些灼人,方蔚抱著我躺在草地上,我的手指流連在他的臉上。在我正仔細摸著他的眉毛,想象著那該是多粗的時候,方蔚卻拉下了我的手,然後在我還沒有來得及反應時,一個冰涼的東西套上了我的手指……

戒指,那是結婚時我都不曾擁有的東西,那是世間所有女人都期待著心愛的男人能為自己戴上的東西,那是一生一輩子甚至生生世世的一個約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