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晉交替時代,當時各派政治力量爭奪最高統治權的鬥爭十分殘酷激烈,尤其是司馬氏集團獨攬軍政大權,演出了一幕幕任意廢立皇帝、擅殺功臣宿將的醜劇。
魏嘉平元年(公元249年)正月,利用曹爽及其黨羽陪同小皇帝曹芳拜謁高平陵之機,司馬懿假傳太後旨意,關閉四麵城門,占據武器庫,派兵封鎖了曹爽等人回京的要道。並使用狡詐的手段,騙取了曹爽的信任,最終將曹爽兄弟以及黨羽何晏、鄧揚、丁謐、畢軌、李勝、桓範等人處以死刑,從而掌握了曹魏政權。
嵇康嘉平六年(公元254年),司馬懿之子司馬師又殺了張皇後及其父光祿大夫張緝,廢魏帝曹芳,立高貴鄉公曹髦為帝。甘露五年(公元260年),曹髦不甘坐待滅亡,率僮仆數百人向司馬昭發動進攻,結果失敗被殺。司馬昭立曹奐為帝,改元景元,完全操縱了軍政大權,取而代之之心昭然若揭,因此有一句古語稱:“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也”。司馬氏在行動上爾虞我詐,欺上淩下,做出了種種違背禮教和儒學的事情。但在表麵上,為了爭取士大夫的支持,又極力推崇孔子、提倡禮教,裝出一副道貌岸然的樣子。出身家傳儒學的嵇康,此時在嚴酷的政治鬥爭現實麵前,逐漸看清了儒教的虛偽本質,以及一批利祿之徒把儒學作為自己晉身敲門磚的卑劣行徑。嵇康是魏晉名士,他的思想在當時享有盛名,但最後卻慘死在封建禮教的屠刀下。
才高名著隱逸竹林
嵇康,字叔夜,生於魏文帝黃初四年(公元223年),譙郡銍縣(今安徽宿縣)人。
嵇家本姓奚,先世因與人結怨,便遷至上虞,後又移居到譙國銍縣。嵇康出身庶族,父親嵇昭,字子遠,在魏時曾督運軍糧,以後又升任治書侍禦史,但在嵇康出生後不久就去世了。嵇康有位哥哥叫嵇喜,很有才幹。大臣馮陵知其有才、英俊,便極力薦舉他,於是嵇喜在仕途上一帆風順,官至物州刺史,太仆宗正。
嵇康雖然不幸早孤,但他並未因此而受到太大的影響。他是“家世儒學,少有雋才,曠邁不群,高亮任信,不修名譽”。嵇康風度、才學俱佳,身高七尺八寸,雄偉魁梧,龍章鳳姿,天質自然,與常人在一起,宛若鶴立雞群,加上他文思敏捷,見解獨到,才華橫溢,因此受到許多青年學子、文人的傾慕及一些門閥士族的青睞,但他並未走上仕途。
太子曹睿十分愛好文學。有一次,他讀到一本集子《遊山九吟》,大為欣賞,便問左右是否知道其作者嵇康是誰。當時嵇康還不是十分有名,因此曹睿的左右都不知道。太子便吩咐左右十天之內,找到嵇康,並讓他來見太子。嵇康未出大名,但他的哥哥嵇喜在朝中做官,再說洛陽姓嵇的並不多。於是太子手下的人便去向嵇喜打聽,沒想到一問便知道了。嵇康知道太子要見他,十分高興。與太子談論後,太子看他風姿清秀,飽讀詩書,心中十分高興,便提出封嵇康為官。兩天後,曹睿派人來通知嵇康,封他為潯陽長。
嵇康任潯陽長不久,便升任中散大夫。同時他又娶妻,其妻是曹植、曹丕的異母兄弟穆王曹林之女,這樣嵇康雖不是因娶王室之女而升官,但娶了王室之女,也確實提高了他的地位。可是,由於他身處亂世,不但誌向和抱負未能實現,相反卻卷入到政治鬥爭的漩渦之中。嵇康生活在魏晉交替之際,出於激憤,他終於走上了鄙棄禮俗、反叛儒教的道路。
嵇康大膽提出了“越名教而任自然”的主張,並寫文章對“名教之士”進行辛辣的諷刺和批判,揭露了那些“禮法之士”之所以廢寢忘食啃儒家經典,是為了追名逐利。嵇康還把批判的鋒芒直指六經。認為六經抑製了人的本性,禮教違背了人倫常情,並公然提出“不學未必為長夜,六經未必為太陽”的觀點。同時,他又與儒學創始人孔子“鄭聲淫”的觀點大唱反調,認為“鄭聲”是一種極優美的音樂,本身沒有什麼毛病。一些國君欣賞了“鄭聲”而荒其政,完全是自己不能克製,沉醉於其中造成的,不是“鄭聲”本身的過錯。他還寫了《管蔡論》一文,為被周公、孔子定為大逆不道的管叔、蔡叔翻案,為毋立儉等反叛辯解。
嵇康在對虛偽禮教和傳統觀念進行猛烈抨擊的同時,也感到自己已站到了司馬氏集團的對立麵。他一再感歎“鳥盡良弓藏,謀極身心危,吉凶雖在己,世路多嶮峨”,但他生性剛強,不肯向世俗低頭,不願與“禮學之士”同流合汙,便選擇了一條逃避現實、遁世隱居的生活道路。山陽(今河南焦作市附近)便是他主要的隱居之地,他在這裏生活了二十餘年。
當時在山陽隱居的還有阮籍、山濤、王戎、向秀、劉伶、阮鹹等七人。他們七人常作竹林之遊,被稱為“竹林七賢”。這七個人都有一些驚世駭俗、放浪形骸的奇異舉止,或則不拘禮法,不願入仕,或則談玄說道,嗜酒如命,或則脫衣裸形,與豕共飲,獨嵇康較為嚴肅,所以名氣更大。
“竹林七賢”共同的特點是醉飲加服藥,嵇康也不例外,他的嗜酒在七賢中也是有名的。離竹林不遠處有家“黃公酒壚”,是嵇康一夥經常聚飲、談玄的去處。嵇康飲酒不太注重酒量大小,主要是看酒友是否意趣相投。一旦談話投機,不管是達官貴人,還是山野村夫,往往舉杯相邀,以至大醉數日。如若一句話不合適,即便是平日的好朋友,也不願滴酒沾唇,往往鬧得不歡而散。如七賢中的王戎,素以吝嗇著名,他廣收八方田園,積錢無數,又每天執牙籌,晝夜計算。這些行動頗為竹林人瞧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