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張說來到皇宮,一邊等著傳喚,一邊想著見到武則天應該怎麼說話,心裏七上八下的。可是,武則天覺得身體還是有些不太舒服,就沒有審問魏元忠。有個叫宋璟的大臣看到張說這副心神不定的樣子,就問:“張兄!你好像有什麼心事兒吧。”張說跟宋璟是一對知心朋友,相互之間什麼話都說,他就把昨天晚上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說了一遍。宋璟一聽,非常氣憤:“這兩個家夥簡直無恥到了極點。”可是,他又一想:自己和張說這樣的年輕官員,官職不高,根本不可能扳倒張易之和張昌宗這樣的人。現在最好的辦法就是要保存正直大臣們的實力,準備將來和他們鬥。可是,宋璟再一想:現在魏元忠這樣的大臣,連生命都快保不住了,還說什麼以後呢?自己這樣的小人物也隻能豁出性命來救魏元忠了。想到這兒,宋璟問道:“張兄,你打算怎麼辦?”
“我想,如果不答應下來,自己倒是沒有什麼事兒了,卻很有可能遭到暗害。所以,我已經答應了他們。可到了皇帝麵前怎麼說才好,我就不知道了。”
“張兄呀!咱們倆是知心的朋友,在這種至關緊要的時候,我有幾句話要告訴你。”“宋兄,你說吧。”“我覺得,人生在世,生命和財富都沒有什麼,隻有名聲和正義是永恒的。這個案子牽連到了你,那麼你的大名將來一定會被寫在史冊上。我要是碰到這種事情,寧可死了,也要留下一個清白的名聲。就算咱們不在乎這種虛名,但也不能昧了自己的良心呀!萬一你因為堅持正義遭到不幸,我會為你鳴冤,一定全力相救。我如果救不了你,就和你一塊兒去死!”
張說聽了宋璟的這番話,非常受感動,一把握住了他的手,堅定地點了點頭。兩個人的手緊緊地握著,久久沒有放開。
再說,魏元忠關在監牢裏,心裏一直在想:但願那個張說能夠說實話。可是,張昌宗當著皇帝的麵兒說張說可以作證,他們是不是早就串通好了?那個張說也是姓張,保不住和他們沾親帶故呀!
過了兩天,武則天的身體好了,又開始審問魏元忠。魏元忠走上萬象神宮的大殿,跪倒在地,張說已經站在旁邊了。武則天張口就問張說:“張說!有人說,你曾經聽見過魏元忠和高戩說要謀反,有這麼回事兒嗎?”
張說一聽,裝作誠惶誠恐的樣子,渾身哆哆嗦嗦,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實際上,他早就想好了,要用這個辦法逼著武則天讓他說出實話。魏元忠不知道張說的心裏是怎麼想的,就有些沉不住氣了,高聲叫道:“陛下!張說和張易之串通一氣,共同來誣陷我,請陛下明察才是呀!”張說一看,臉上裝出非常氣憤的樣子,對魏元忠說道:“住嘴!魏元忠,你身為宰相,怎麼能像大街上的小孩子一樣?誣陷罪名的話,是可以隨便說的嗎?現在當著陛下的麵兒,我怎麼敢說半句假話?你要知道,那可是要犯欺君之罪的。”張易之一聽,說:“張說,你在陛下麵前,如實地說吧,跟他費什麼口舌!”武則天也說:“對!張說,你就快快地把實情說出來吧。”
張說這才不慌不忙地說道:“既然陛下讓我說出實情,我隻好遵旨如實地說了。陛下!我根本就不知道魏元忠說過什麼謀反的話,也從來沒有聽見他和高戩說過什麼對您不尊敬的話。這就是實情,我敢用自己的性命來擔保!”
張說的話一下使武則天愣住了,張易之和張昌宗也愣住了,魏元忠更是愣住了,整個大殿上顯得一片寂靜。過了好半天,張易之清醒了過來,對武則天說:“陛下!張說和魏元忠共同謀反。”這時候,武則天的心裏早就明白是怎麼回事兒了,不過她什麼話也沒說,想看看他們往下怎麼說。
隻見張說不慌不忙地衝著張易之說道:“剛才,陛下讓我如實說來,你也是讓我作證如實說來。我說出了實情,你反倒誣陷我謀反?請問,你有什麼證據說我謀反?”張易之的眼珠轉了幾轉,想起了一件事情:“陛下!就在魏元忠剛剛當上宰相的時候,張說曾經稱魏元忠‘居伊周之地’。伊尹作為商湯手下的一個宰相,在商湯死了以後,曾經放逐了商朝王位繼承人太甲。周公是周朝大臣,曾經代替周成王管理國家大事。所以,張說的這句話明明是暗示魏元忠要把朝廷大權弄到手裏。這就是他和魏元忠合謀反叛的罪證。”張說聽了,微微一笑,還是不慌不忙地說:“陛下!事情是這樣的。魏元忠剛剛當上宰相的時候,我去向他表示祝賀。他說,身無一點功勞卻當上這麼重要的職務,心裏很不踏實,怕對不起您對他的厚恩。當時我對他說:‘您身居伊周之任,當之無愧。’伊尹和周公都是曆史上有名的忠臣,陛下不促使臣子們學習忠臣,那讓臣子們學習什麼呢?”
張說的這些話,句句在理,張易之和張昌宗被問得幹張著大嘴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張說接著說:“張易之和我同姓同宗,所以讓我作證。我隻不過是個小小的鳳閣舍人,要是投靠了張易之,也許能升官;要是說出實話,也許連性命都保不住。可是,我覺得作為一個臣子,就應該忠心耿耿為陛下效力,怎麼能當著陛下的麵兒說謊話呢。再說,我也怕魏元忠的冤魂找我算賬呀。如果陛下不信,我可以現在就擺下香案,對天明誓,如有半點謊言,立遭天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