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60章 驚天動地明清案英靈之冤泣鬼神(14)(1 / 3)

當時的南潯鎮上,莊家最為富有。當家的名叫莊允城,字君維。這莊氏的老家在江蘇吳江縣的陸家港,到莊允城這一代才遷來南潯鎮定居,成了浙江省的子民。莊氏一門不但有錢,而且還出才子,時稱有“九龍”,即莊允城、弟莊允堦、堂弟莊允坤、子莊廷鑨、莊廷鉞、莊允堦子莊廷鑣、莊廷鎏、莊廷鏡、莊廷鍾。這兩代九人或為貢生,或為庠生,都是斯文一脈,對經史子集博覽精通,吟詩作畫也都有幾分風雅。

事情就出在莊廷鑨身上。

莊廷鑨,字子相,從小文采出眾,胸有大誌。15歲這年,他以優異成績從縣學裏被選拔出來,進了當時的最高學府——設在北京的國子監。誰知美如彩霞的前途剛剛在他麵前展現的時候,他卻在一場大病過後雙目失明了。然而這個性格堅強的少年郎沒有氣餒和沉淪,他決心以左丘明目盲作《國語》為榜樣著書立說,爭取名留史冊。可是寫什麼呢?他動開了腦筋。就在他苦無門路的時候,一個意想不到的機會成全了他。

南潯鎮是個人傑地靈的地方,曆代都出過很有名氣的人物。明代天啟年間,這裏出過一位宰相,就是朱國禎。他生於明嘉靖三十六年(公元1557年),字文寧,號平極,別號虯庵居士。明萬曆十七年(公元1589年),他32歲,中了進士,此後官運亨通,直升為文淵閣大學士,成了明熹宗的輔臣。他的政績雖然平平,但文才還是挺高的。他所寫的《湧幢小品》極富人生哲理,生動活潑,在日本也有很大影響。

其實,朱國禎的才華主要還在治史上。他後來為朝中奸人所劾,對官場心灰意冷,幹脆托病辭官,回到故鄉南潯鎮,專心撰寫史書。寫有明《大事記》、《大政論》、《大訓記》,當時已經刊印發行。又寫有《明史》一部,仿照二十一史的體例寫成,但還沒有刊刻。

朱相國死後,子孫不肖,家道急劇中落,到順治年間時,已經可憐到隻有靠拍賣家產度日了。朱家子孫也委實可氣,竟將朱老相國心血澆鑄的《明史》書稿拿來換錢。雙目失明的莊廷鑨聽說朱家要出賣一部《明史》書稿,索價一千兩銀子,於是不假思索就買下了朱國禎的遺稿,準備以此為基礎,好好地撰寫一部《明史》。

由於朱氏遺稿的基礎並不怎麼好,再加之朱國禎死於明崇禎五年(公元1632年),所以他的《明史》書稿也不可能記載崇禎朝的事情,還得予以補充。這樣,莊廷鑨麵臨的修史任務就變得繁重而艱難了。

作為盲人的莊廷鑨,知道單靠自己的才能和力量是難以完成的,應該組織起一個寫作班子,靠集體的智慧寫好《明史》。於是,經過幾天的籌劃,他終於拿出了一份名單,上麵列著十八位他所仰慕的文人學士,有潮州府歸安縣的茅元銘、吳之銘、吳之鎔、李礽燾;湖州府烏程縣的吳楚、吳心一(一說是茅次萊)、嚴雲、唐元樓、蔣麟征、韋全佑、韋全祉;江蘇吳江縣的張雋、董二酉、吳炎、潘檉章;仁和縣的陸圻;海寧縣的查繼佐、範驤。擬聘請他們作為“參訂”,幫助他共同完成《明史》的撰寫工作。

順治十一年(公元1654年)臘月的一天,在莊家的客廳裏,十一二位頗負才名的才子擁爐而坐,高談闊論,話題集中在最近發生的兩件大事上。一件是陳名夏叫清廷殺了頭,一件是鄭成功率領抗清義軍,攻占了漳州和泉州。

陳名夏是江蘇溧陽人,明崇禎十六年(公元1643年)中進士,官至翰林院修撰兼兵部和戶部的都給事中。後來,歸順了李自成的起義軍。但清兵入關南下時,他又投降了清政府,繼續做自己的大官。前不久因為官場內部的勾心鬥角,被政敵寧完我參劾,被順治皇帝處死。這是那年三月裏的事。對於陳名夏的死,這夥滿懷抗清意識的文人自然是拍手稱快,罵他是反複無常的小人,投敵叛國的叛徒,給文人丟臉敗興的渣滓,早就該死,死有餘辜。

談論起鄭成功來,這夥人的情緒就大不一樣了。頭年冬天,順治皇帝敕賜鄭成功為靖海將軍,派人送去海澄公印,想讓他歸降大清。但遭到鄭成功的嚴厲拒絕,並當即發兵進攻,意欲收複大明朝的失地。前不久攻克了漳州泉州,軍威大振。對此,這夥崇尚氣節的文人自然擊節稱快,歡欣鼓舞,躍躍欲試。有人當即提議,在未來的《明史》稿中,要特別寫好延平王鄭成功。當下博得一片讚同聲。

大家正在暢談時,年輕的蔣麟征也不免激動起來,他大聲發問說,既然時局這麼鼓舞人心,我們還坐等什麼?快動手寫吧!寫他個激昂慷慨!

莊廷鑨一聽,笑了笑說,西宿老弟不用急,再等兩位朋友。他們一來咱們就動手。

大家問是不是要等陸圻和查繼佐?莊廷錢說:陸、查二位,還有範驤,恐怕請不動,反正把他們三位的大名列入“參訂”名單就是了。現在要等的是吳炎兄和潘檉章兄。

一聽吳炎和潘檉章也參加編寫,大家情緒為之一振。因為這吳、潘二人的名氣太大了,可以說是如雷貫耳。

江蘇的吳江縣有個吳炎,還有個潘檉章,都是了不起的高才。國難當頭時,他們才都二十多歲,寧可丟掉功名不取,以詩文來抒發懷念故國、反抗滿清的豪情壯誌。後來他們又說:光寫這些空洞的詩文有什麼用?應該繼承司馬遷和班固的傳統,好好寫出一部《明史》,那多麼有價值!於是,他倆廣泛搜羅實錄、文集、奏疏等各種各樣的寶貴資料,開始了撰寫工作。真是懷紙吮筆,晝夜相繼,寫下的書稿堆滿了床頭,裝滿了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