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和上海偶爾還有話劇演,有些話劇如果幸運的話,可以演四十幾場;這種情況隻有我們國家又出現什麼勞模呀,才會出現;多數情況下,話劇更像博物館藝術,已經絕對地非人民化了。所以大概二三十年以前,我們就看到了話劇的變種——小劇本,因為我自己也寫過話劇,在北京、沈陽都演過,無論是劇作還是投資方,導演、演員都非常辛苦,我們就給很少的幾個觀眾打工,報酬也非常的低廉,如果靠寫劇本,一個劇作家活不下去。我不排除有一些劇作家會寫一些很熱鬧的話劇,或者他會做市場,把傳媒都攪和起來,但是,我們知道北京和上海兩個城市,有一千多萬人口,每年演個二三十場話劇,每個話劇演個十幾場,業績好的演兩三個晚上,業績不好的演兩三個晚上,基本上就是這種狀況。小劇場是這樣,大劇場有千把個人,就是演上二三十場也算得出來總共有幾個人去看話劇。
所以說話劇是一個瀕臨死亡的種類。但是說老實話,話劇非常的了不起,你做話劇的時候,心中就會有一種恢弘,有一種龐大,一種很了不起的情感,在三堵牆的空間裏,隻有一麵是對著觀眾的,在那麼大的空間裏,可以演繹曆史、戰爭、驚天地泣鬼神,都是在那一方天地裏。今天我們看的電影是怎麼來的?一方麵,是從紀錄片過來的,另一方麵就是從話劇演變來的,包括電視劇,都是從話劇這個品種來的,因為電影更自由,衝破了舞台劇的局限性,更有前途。
《於無聲處》在中國不知道演了多少場,因為它在一百多個劇團演過,每個劇團演多少遍,不知道;這個劇,我個人就看過兩遍。它趕上了好時候,很多年沒有東西看了,突然出來這麼個劇,還挺有意思。就像很多年沒有小說看了,突然出來了兩個手抄本,被印出來,一個是《第二次握手》,另一個是《小城春秋》,都是幾百萬的印數。在這之後,有很多劇作家搞了很多話劇實驗,上海的沙葉新搞了很多創新,還有張獻做了形式感非常強的舞台戲,和我合作過的王岩鬆是弄過幾台大戲的導演,演過一千四百多台戲,是中國最早有音樂舞台劇的導演。他發現蘇芮當年成名就是靠《搭錯車》裏的歌,特別好聽,那部電影很好看。我們的話劇人立刻動腦筋把電影變成了一出舞台劇,立刻轟動全國,一千四百場,就算每天都演,還得演好幾年。
有時候,和朋友們聚的時候,他們會說,馬原咱們還得搞話劇啊!薑文前一段時間在演話劇,徐帆也在演話劇——《趙氏孤兒》,很多已經成名的影視演員都要去演話劇,因為過癮。電影不是演戲,有點像流行歌曲,在幕後被分解,歌手們唱歌,都是一個字一個字地矯正,一部作品反複矯正,電視劇《康熙大帝》,我們在屏幕前看著非常恢弘,也許在幕後,這一個場景就是二十個鏡頭,也許他說了半句話,就被切換了。對演員而言,演電影一點不過癮。話劇不一樣,演員在台下聽導演的,上了台就一個人一氣嗬成把一個人塑造起來,把他的情感深入起來,台詞要一口氣地讀下來,用連綿不斷的情感把它推動上去。話劇雖然慢慢地消亡了,但是,我們今天享有的很多藝術都是來自舞台。
北島主要成就是詩,而且大多發表在《今天》上;另外一個最優秀的詩人舒婷,當時看到北島早期的詩,她非常驚訝:原來詩還可以這麼寫,既美又這麼有韻律,跟我們過去的詩根本不一樣,她立刻把詩投到了《今天》,北島成了《今天》的主將之一。一九八一年,這個詩刊登載的詩成為當代文學史上非常著名的“朦朧詩派”。大概有十幾個詩人,有幾位在中國,很多都出去了,顧城在激流島殺死了自己的妻子,北島在八十年代末期遷居美國,楊煉也在海外,朦朧詩的主將留在中國的不多。我們現在看到的徐振亞和王小妮也是主將,徐振亞的特點在於他同時也是朦朧詩的理論代言人,他著名的論文叫《崛起的詩群》。有這麼一群人,他們的詩怎麼和曆史上的漢詩結合形成自己的特色,像朦朧詩派的重要宣言一樣。
韓東是中國另外一個著名的詩人,他創辦了中國另一個重要的詩刊《他們》,這個詩刊可以說是中國堅持時間最長的一個刊物,從一九八六年開始吧,現在有的時候,偶爾還要出些詩歌特輯什麼的。韓東,喜歡看小說的同學肯定很熟悉他,後期,他轉入小說創作,有很多不錯的作品,但是,他最主要的身份還是詩人,也是這個身份對中國詩歌的影響較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