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宮 玉蘭曲(新)24(1 / 3)

第24章:尤妃番外

當十四歲的顓晟與其他兄弟皇子一同跪在清正殿上,聽到父皇將西域進獻的那匹焉耆寶馬賞賜給六皇子時,他心裏說不上是什麼滋味。

他見到那匹馬的第一眼就相中了它,他覺得它應該和他是有緣分的,如果騎著它去行獵一定會如虎添翼,打到更多的獵物。這個月皇子旬考杜師父對他的評價最高,他以為父皇會以此為獎勵賞給他,況且單論騎馬這點顓宿是比不上他的。

但是顓晟什麼也沒有表露,他強壓下心中的失望,中規中矩地向父皇回話,間或還有幾句父子間的談笑風生。

等父皇叫他們兄弟幾個退下,又向幾位兄長和顓宿互相告別後,顓晟忽然感到了一陣疲累,默然不語地慢慢走回怡景宮。

不想回到宮中,竟然看到母妃一個人坐在窗前默默流淚,顓晟快走幾步來到母妃麵前問她怎麼了。

瑾德妃連忙抹了淚,說沒什麼,說貞蓄終於往宮裏來了信,說完將自己右手裏的信交給顓晟看。

顓晟看著姊熟悉的筆跡,一陣感傷,自從姊出嫁後,有許久不能回宮來看看了。貞蓄帝姬的信寫得不長,字裏行間都是問弟弟的起居生活,顓晟漸漸看出了不對勁,這裏麵隻字未提到母妃。

顓晟有些憂傷地看著母妃,他蹲下勸:“母妃,別傷心了啊。”接下來卻找不合適的話語來寬慰她。

瑾德妃搖了搖頭,又抽出絹帕沾了沾眼淚,努力打起精神說:“晟兒,起來,快起來。”然後她望了望眼前這個身姿挺拔的兒子,心中略感欣慰,便是這樣想著不免又一陣酸楚,她紅著眼睛拉著兒子的手說:“哎,還好母妃有你,母妃現在也隻有你了。”

顓晟知道母妃話的意思,姊不再理母妃,就連父皇對母妃也不甚熱情。秋天宮中幾大美景,除了殤秋媛的秋草,就是妍淑妃瑞雀宮的橙黃銀杏及怡景宮的火紅楓葉了。隻是今年,父皇已去看了瑞雀宮的銀杏,卻遲遲還未來這裏,再過些日子冬風一吹,楓葉恐怕就要落盡了。

瑾德妃愧疚地低下頭,“唉,母妃不能給你什麼,還拖累了你。還好你自己爭氣,連研淑妃都常常誇讚你懂事,六皇子也願尊你為兄長,你以後多跟他們親近親近,將來在親王裏也能有一番作為。”

顓晟默然,他懂母妃的意思。這未來的皇位恐怕是六皇子顓宿的,在這幾個兒子裏,父皇格外看重和培養顓宿,因為顓宿最聰明,他七歲就三步成詩,長大後更是才華橫溢。在這幾個有子的妃嬪之中,顓宿的母妃研淑妃最淑慧,二皇子的母妃景昭儀最順從,都為父皇所親近。而自己雖然也是四妃之子,但母妃生性耿直,難以取悅父皇,比之前兩位倒毫無優勢。若真要比,也許隻比三皇子境況要好些。

母妃的意思是,反正是當親王,那麼就當站在未來皇帝那邊的親王。顓晟覺得母妃說的話很有道理,卻又有些不甘,但是他什麼也沒說,一方麵確實底氣不足,另一方麵怕空惹母妃擔心。

看著母妃又轉過頭出神地望著窗外的那棵楓樹,顓晟知道她心中一定是還放不下姊。他不忍看到母妃這個樣子,頓了頓,想想還是幫母妃出個主意,於是說:“母妃,如果想姊,可以在元日之前向皇祖母和父皇求情,姊不敢違命,一定會回來的。”

瑾德妃渾身輕震,她緩緩回過頭打量自己的兒子,像首次才認識他似的。她想不到自己這個還未成年的兒子已經能為她出謀劃策了,她忽地覺得心被灌了半滿,又驚異又感激地連連點頭。

貞蓄帝姬終是在太後的懿旨下回宮看親了,可是她看起來並沒有回家的興奮之情,她似乎有著濃重的心事,似乎有些鬱鬱寡歡,但這一切她從未想過和自己的母妃分擔,雖然本來母女間才最該說些私房話。

顓晟將一切看在眼裏,他知道自己的這個主意也許就是對姊的殘忍。不過好在貞蓄帝姬對自己的弟弟還一如既往,別人都說貞蓄帝姬為人冷清,隻有顓晟知道她對自己卻不是那樣,她並不熱絡的問話裏有對他真切的關心。

有一天夜晚,顓晟起床,看見姊呆呆地坐在庭院的石凳上,借著寒冷的月色他看到姊臉上的淚痕。

他走過去,問:“姊,你不開心嗎?”

貞蓄帝姬驚醒過來,連忙擦幹臉上的淚痕,說:“姊怎麼會不開心。”

顓晟有些憂鬱地問:“那姊為什麼哭?”

貞蓄帝姬愛憐地看著顓晟,隻說:“顓晟,以後一定要讓你的女人幸福,不要讓她為你流淚……”

那個時候顓晟還不能理解姊說話的意思,不理解姊的憂愁從何而來,他隻以為那是嫁人的傷感,還不明白對於女人來講婚姻也分有幸與不幸。後來他想姊也許那個時候婚姻就已經不快活了,所以才發生了她斷發一事,那件震驚後宮的大事。

當顓晟從妍淑妃口中聽到這個消息時腦袋嗡的一下,但他很快反應過來,他對妍淑妃和顓宿說他先告辭了,走的時候他沒有忘記對妍淑妃行禮。這讓妍淑妃很是吃了一驚,她想不到這個少年年紀不大卻已這麼沉得住氣。

但顓晟在路上走得很快,他在思考著什麼,頭腦裏不斷出現姊、皇祖母、父皇、母妃和後宮眾人的臉龐。他能想象得出皇祖母和父皇的震怒,但當務之急他應該回宮去安慰母妃,他怕母妃此時再說出什麼話來讓事情發展更加不利。

果然回到怡景宮,紅芍匆匆迎了過來稟告道:“四皇子,娘娘她病倒了!”

“我知道。”顓晟到了這兒反而冷靜下來,他想他不能慌,他慌了母妃就更好不了了,怡景宮裏更將亂作一團。

紅芍見顓晟如此神色,也稍稍安穩下來,帶他來到瑾德妃的病榻前,瑾德妃睜開眼看見是自己的兒子,頓時淚如雨下。

顓晟坐下拉住母妃的手,緊緊的。他拍了拍母妃的手沉著地說:“母妃,不會有事的。您好好養病,兒臣這就向父皇請罪去。”

瑾德妃此時說不上是什麼心情,她這一病,除了是因為聽到貞蓄落發而震驚和傷心,還有擔心與懼怕,她害怕皇上震怒下,因為她的教女無方而廢了她的妃位。

聽到兒子這麼說,她的淚流得更洶湧了,她抓住顓晟仿佛抓到了救命的稻草,抓到了主心骨,她哽咽著說:“晟兒,母妃隻有你了,你要為母妃爭氣啊……”

母妃不止一次說過這樣的話,這樣的話沉重地壓著顓晟,讓他有點喘不過氣來,但他隻是認真地點了點頭。

到了壽安宮,皇上和太後正在說著貞蓄落發之事。皇上的臉陰沉著,餘怒未消;而太後也頗不滿地看著顓晟,帝姬落發,是從未有過的事,也丟了皇室的臉麵。

顓晟跪在殿前,說:“兒臣母妃愧疚過甚,臥床不起,兒臣特代母妃前來請罪。”

“你,你,你姊,你母妃,都成何體統!”皇上指著顓晟說那兩個人,一副痛心的表情。

顓晟跪在那裏沒有說話,沒有求情,也沒有狡辯。他想,總要讓父皇把怒氣發泄完,他才能說他想說的事情。

皇上縱然極其憤怒,但也知此事與顓晟無幹,徑自說了一會兒就沉默下來。太後聽了一會兒也對這個孫子有點不忍,便歎了一口氣,緩和地說:“晟兒,不幹你的事,你起來吧。”

不想顓晟此時磕了一個頭,說:“兒臣之姊犯了如此大罪,兒臣亦不想獨自求全。隻是兒臣想請示父皇與皇祖母,這件事之後該怎麼辦?”

顓晟這句話問得皇上與太後都意想不到,兩人麵麵相覷,但旋即明白了顓晟的意思。事情已經發生了,現今要緊的不是該責問誰,而是如何將此事的風波降到最低。

皇上和太後此時的心境發生了些變化,皇上若有所思地盯著顓晟,突然開口問:“依你的意思該怎麼辦?”

“一切請父皇與皇祖母定奪,兒臣不敢多想。”

“朕讓你說。”

顓晟將話說出了口,“讓駙馬府上的人不得泄露實情,將姊以落發祈福的名義接回宮中,一切人等不得再議論此事。”

皇上心想難道此事就這麼了了?但又一想,這的確是最好最完全的辦法。又看了看跪在下麵自己的第四個兒子,倒有些佩服他的氣魄與膽量,對貞蓄和德妃的怨怒便稍稍緩和了些。

“行了,就這麼辦吧。”皇上有些心煩地揮了揮手。

既然貞蓄帝姬是以祈福的名義落發回宮,瑾德妃自然無錯可究,同時明麵上還嚴禁了宮中的口舌,更重要的是可以將姊接回宮裏不讓她那麼受苦,這都是顓晟的打算。等顓晟出來時,他長長地籲了一口氣,發現自己手心都是汗。

雖然此事是壓了下來,不過後宮眾人明麵上不敢說,私下卻不可能不議論,有些妃嬪甚至有些冷言冷語,幸災樂禍。瑾德妃雖然免遭罪責,但也覺得見不了人,自此身體就一直孱弱著,怡景宮的事紅芍有的時候就找顓晟問主意。

顓晟日日在母妃榻前侍候,從不忤逆母妃的意思,但唯有母妃口中說出埋怨姊的話時,顓晟極鄭重地說:“母妃,不是姊拖累了我們,也許是我們對不起她。”

瑾德妃怔了一下,隨即流著淚點了點頭。

新的一年來到,已經十五歲的顓晟行了成人冠禮,禮儀也算隆重,給足了四妃之子應有的場麵與氣派。太後看著眼前這個孫兒束發之後眉目英俊、儀表堂堂,心裏多了幾分喜愛,心想瑾德妃身姿高挑,生的兩個孩子也都身材修長,人上之姿,雖然性情都有些清冷,但男兒如此倒也不是什麼壞事,於是心裏就有一個念頭盤桓。

顓晟行了冠禮沒多久,就被皇祖母派人叫到壽安宮,抬頭見到父皇也在。

隻聽見太後在上麵緩緩說:“前陣子發生了那樣的事,總覺得心裏堵得慌,宮裏也愁雲慘淡的,現在四皇子行完了成人禮,不妨就此辦個喜事,讓宮裏也衝衝喜。”

這麼的匆忙。

顓晟心裏一驚,但是他沒敢表露什麼。他見父皇跟著點了點頭,心想這件事恐怕也有父皇的意思在。

隻聽見太後繼續說:“哀家聽說秘書丞尤清遠家裏有姊妹兩個婉姑娘,皆為嫡女,性情溫良,不妨就把她們姊妹嫁給四皇子、六皇子兩個兄弟,也是一番佳話。”

顓晟心想原來是她們。尤清遠的兩個女兒,大女兒也沒什麼,但小女兒卻很有名。聽說小女兒出生那個月芙蓉提早開花,被視為異象,便請了算命先生來算。算命先生斷言其為帝側之人,尤清遠不敢怠慢,等大女兒的母親死後,便將小女兒的母親扶了正,頗有栽培的意思。

顓晟想,父皇一定是有心將妹妹許配給六皇子,而將其姊許配給他,是有讓他忠於後帝之意嗎。

果然就聽見皇上讚同說道:“這倒真是一件喜事。姊姊年方十五,與四皇兒同歲,正是相配;等到六皇子行了冠禮,再讓他與妹妹行親。這一轉眼,朕的幾個孩子都是成家立業的大人嘍。”

雖然早知如此,但真聽到父皇這麼安排顓晟不免有些失落。他現在還沒有一點成親的心情,等父皇象征性詢問他的意思時,他差點脫口而出讓這件事緩一緩,但話到嘴邊卻留住了。他想起前不久姊的婚姻已經惹惱了父皇,想起了母妃那憂心忡忡的淚容,終是狠著心把一切壓了下去,恭謹地向皇祖母與父皇拜謝。

成親,成親也沒什麼大不了的,早晚的事;新娘子,不認識也沒關係,以後可以相處。顓晟如此安慰自己。

等顓晟回到怡景宮,正麵色平靜地對瑾德妃說起剛剛定的這樁婚事,顓宿便大大咧咧地闖了進來。顓宿今年十二歲,雖然目前身高不及上麵的幾位哥哥,但他的臉上有著與年齡不相符的成熟與智慧,已然是玉立少年的模樣。因為皇上格外看重他,他還比其他幾位皇子多了一份從容與自信,因此言語和行為間就多了一份散漫,但並不是令人生厭的驕縱,所以顓晟才確實認為這個弟弟是個聰明人。

顓晟看著眼前顓宿俊美異常的臉,忽然想起上次父皇壽辰他男扮女裝,那朱袖翩翩的櫻華之姿驚豔眾人,但他舞的卻是慷慨激昂的破陣之舞,惹得父皇哭笑不得,亦成為當晚的最大贏家,顓晟不由得就笑了笑。

顓宿是怡景宮的常客,對瑾德妃道過安後也不客氣,徑自坐下喝茶,看見顓晟的笑便擠眉弄眼地說:“四皇兄這是為成親之事樂嗬呢?”

顓晟有些窘,又有母妃在麵前,便沉了臉低聲說:“你可別胡說。”

顓宿像孩子般得意地笑了,露出一口潔白的貝齒。瑾德妃見他們兄弟倆如此和睦,心中寬慰,推說自己身子困頓,攜了紅芍就往內寢殿那邊去了。

顓宿目送瑾德妃離去的背影,然後湊到顓晟麵前問他:“哎,皇嫂長相怎樣?”

顓晟這才想起自己連未來妻子的容貌都不曾見過,略有無奈地搖了搖頭。

“自古以來就有燕瘦環肥之說,皇兄喜歡什麼樣的?”

“樣貌倒不打緊,性情溫和的,不吵吵鬧鬧,能安安穩穩過日子就行。”顓晟說的是心裏實在話,他不指望這位妻子有多出眾,能持家不讓他分心就好。

顓宿則有些嗤之以鼻,連連搖頭,說:“我不行,我想要的是傾國傾城的美人兒。”

顓晟眼前浮現了那位尤清遠小女兒模糊的容顏,心想既有帝側之福,必定有傾城之姿,顓宿應該會如願。

顓晟回過神時,就看見顓宿已經站了起來,悠閑地走到書案前隨手撈起一本書翻了翻。

顓宿掂著那本不太新的《唐太宗與李靖問對》,突然說:“四皇兄,這麼多兄長裏麵唯一讓我敬佩的,就是你了。”

顓晟駭然,聽著顓宿半有意半無意的話,一時揣測不出他的意思。還是顓宿先換上輕鬆的語氣說:“皇兄已經連續兩月旬試獨占鼇頭,看來皇弟也不能自甘落後了。”

顓晟苦笑,想想自己努力可做到九成,顓宿隨意可做到八成,未必是自己占得上風。

晚上顓晟躺在床上回味著顓宿白天說的話,想著自己是不是走錯一步棋呢?在顓宿說話之後就該表明自己對這個未來皇帝的忠心,但他說不出口。無由來地又想起尤清遠的小女兒,心想父皇的意圖已經很明顯了。

這時黑暗中有一個熱熱的身體鑽了進來,顓晟認出她是服侍在母妃身邊的紅芍,想起半年前她也是在母妃的授意下這樣鑽到自己的床上,但現在她一定是偷偷過來找他的。

他索性什麼也不想,拉著紅芍兩人滾做一團。

事畢之後紅芍偎在他的懷裏,忽然顓晟覺得自己的胸口被灼燙了一下,一看原來是紅芍在那兒默默垂淚。

“皇子成了親以後,就不會再找紅芍了吧?”紅芍楚楚可憐地說。

顓晟覺得有些累,他沒有說話。

“皇子,要不然您向娘娘討了紅芍吧,奴婢不想留在這宮中孤老,寧願到您府上去當牛做馬,伺候您和王妃。”

見顓晟閉眼默然不語,紅芍有些惶恐起來,她知道自己說的是不情之請,直到她等得快要放棄了,就聽見顓晟說了一句,“那明天我跟母妃說說看吧。”

第二天瑾德妃聽了就直接拒絕道:“那可不成。”

然後她繼續說:“你剛剛娶妻,兩人正該熱乎的時候,怎麼能帶個侍妾?若是讓人知道了,你父皇和皇祖母該怎麼想?母妃不同意你這麼做。”說完又睨了一眼身後站著的紅芍,冷冷地說:“有些人該明白自己的身份,不要以為有點什麼就攛掇皇子,莫要白日做夢了。”

紅芍聽了,又羞又愧,以手帕捂嘴,怕自己哭出聲來。沒想到眼淚越滾越多,終是忍不住哭著跑出屋外。

顓晟見了有些不忍,想勸母妃幾句,但母妃的表情卻是不容商量的。他也心知母妃說的利害關係,不由得歎了口氣。

“哦,對了,聽說今日蓉婉進宮來拜見太後娘娘,說不定一會兒也會讓我過去看看。” 瑾德妃說。

蓉婉?一時的陌生,後來才想起是自己未來妻子的名字。

果然過了一會兒壽安宮有人來請,瑾德妃匆匆整理了一番便隨著宮娥而去。等瑾德妃回來時,看起來神情還算滿意的樣子。

顓晟想問,但他換了一個方式,“怎麼樣,母妃,您未來的兒媳著衣比得上您有儀容嗎?”

瑾德妃不設防地回憶了一下,說:“她今天穿的鵝黃色上衫,柳春綠色的羅裙,上麵繡著梅花的花紋,看起來簡單整潔,落落大方。”

顓晟點了點頭,穩穩地說:“我知道了。”然後在文案前擱下了筆,拿起折扇,站起來信步走了出去。

顓晟半倚在沁春媛小山的亭子裏,手上斷崖雄鷹圖案的扇子折折合合。他知道既然母妃已經回來,證明首見已經結束,接下來太後應該會派人領著她們四處走走,果然過了不一會兒,下麵遠遠看見一隊衣裙豔麗的年輕女子走了過來。

走在最前麵的正是母妃所說的鵝黃上衫柳綠裙的女子,雲髻上麵插著的步搖珠玉正隨著她的行走微微擺動。顓晟鬆了一口氣,這位叫蓉婉的女子模樣還算周正,看起來也很端莊,就是不知道性情是否也如長相。

顓晟又看了一會兒,看見太後身邊的宮娥寧萍引著她們拐了過去,後麵跟著四五個侍女,他很好奇那名叫芙婉的妹妹是否也在,但看起來又都不像,於是看著她們消失在視線中。

顓晟就這麼待了會兒,所見的結果明明是好事,但不知為什麼心中有點說不出的悵然。他又想起前幾天向父皇請行出宮去西北安塞駐軍,父皇震驚了一陣子,因為從來沒有皇子主動要求這麼做。他也不知道這步棋對不對,聽說軍隊裏的生活遠比想象的艱苦,若是被趕了回來豈不是讓人笑話。但是他覺得如果就這麼待在宮中,就一直是這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