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亨廷頓的文明衝突以及世界秩序重建論,包括他的其他文獻的有關論述來理解,一是要保持美利堅民族在蘇聯解體後的特性,以及美利堅民族以此為對象的凝聚力和鬥誌;二是這種不同的文明,應當為單一歸屬,不應當形成各種文化和文明的交流和融合,也不能避免由此而產生的不同文化與文明之間暴力性的衝突;三是不同文化和文明國家和國家集團之間,發生暴力衝突,特別是發生戰爭的可能性極高;四是需要保持美利堅民族的鬥誌,以及美國在世界的領導地位,才能建設控製世界文明衝突的世界秩序。
這些觀點,給在不同文化和文明的國家,及其地緣國家集團之間,奠定了非合作型博弈,以一方強勢文明抑製和統治其他不同文明,而達到世界秩序安寧的理論依據。
這種文明衝突及世界秩序重建的構想,也即文明間非合作型博弈的戰略,受到這樣一些因素的製約:首先,美國目前的經濟增長率不到2%,長期看經濟低速徘徊;製造業僅為GDP的11%;赤字則為GDP的8.5%,負債更是GDP的近100%,存在著巨大的社保金缺口;美國在海灣、伊拉克和阿富汗三場戰爭中,消耗巨大。美國能在21世紀的後80多年中,有經濟實力采取非合作型的方式,對付其他所謂的較強勢的“伊斯蘭”和“儒家”兩個非西方文明,並重建所謂的世界政治新秩序嗎?由於美國經濟在全球經濟中的比例長期是下降的,從經濟實力決定的政治和軍事力量方麵看,回答是否定的。其次,實際上,世界各種文化和文明,在不斷地交流和融合著,並不遵循單一歸屬規則,之間並不是互不相容的暴力關係。東亞的韓國、日本、新加坡,以及許多南亞等國,都是受儒家文化和文明影響的地區,而且韓國等一些國家,堅持儒家文化和文明的傳承,這些國家並沒有形成對美國西方文化和文明的不可調和的衝突,相反,有的國家借鑒美國的政治文明,國際關係上是美國的盟友。再次,世界上許多國家的留學生到美國學習文化,包括其他文明,許多國家的人口向美國移民,他們大部分既融入了美國的文化和文明,也有人保持著本民族的文化和文明,給美國帶來了文化和文明的多樣性,使美利堅成為了一個文化和文明多樣性,包容,並且充滿創新活力的國家。第四,實際上中國改革開放以來,美國的文化和文明,也交流到中國。比如從美國回來的留學生,學習了美國人的思維、工作、生活和交往等方式,有的還信仰了西方的基督教,或者天主教等。他們也在改變著中國傳統的文化和文明,使不同文化和文明,在中國相互融合,取長補短,求同存異,包容共處。從中國文化和文明的形成看,本身就是一個多理念、多風俗、多習慣、多宗教、多神論的綜合體。中華民族也是一個包容性極強的多不同族群的凝聚體。支持亨氏理論的學者認為,按照不同文化和文明這種單一的標準去把人類劃分成各種群體,並且越是認同這種單一歸屬的身份,對不合這種身份的人就越是排斥。其實,事實並不是這樣,世俗與宗教之間,宗教與民族之間,宗教與國家之間,宗教與文化習慣之間,關係和互動是非常複雜的。不同的文化和文明,既可以激發歸屬認同,排斥另類,也是可以轉化和融合的,包括和平相處。單一歸屬論是一種幻覺,是一個錯誤。
按照這種理論形成的不同文化與文明國家,包括中美之間的非合作型博弈為:抵製對方風俗習慣、文學藝術、宗教等文化的進入和影響;各自都宣傳自己的文化和文明是世界上最優秀的,其他文化和文明是非主流的,是次等文化;強化各自民族和國民對外來其他文化和文明的歧視,甚至是仇視,導致不同人群因文化和文明不同,特別是宗教信仰不同,引起摩擦和衝突。強化這些非合作型博弈,結果必然是不同文化和文明種族之間長期的隔閡、不信任、敵對,甚至如亨氏自己說的,積累不同文化和文明之間爆發戰爭的風險。
從維護世界安定方麵看,不同文化和文明的國家,以及國家集團之間,需要和平相處。不同文化與文明之間的非合作型博弈,隻能使世界永無寧日。出路在於在保持各民族文化和文明傳統和特色的前提下,交流、融合、理解和共處。從中國儒家文化和文明與西方文化與文明之間,特別是在中國與美國之間文化與文明的關係上,應當采取合作型博弈的心態和戰略。一是加強相互間的文化和文明交流,改革開放以來,中國形成了學習英語的熱潮,各級學校將英語當成是必修課程;美國的風俗習慣、城鄉文化等,通過電影、小說、歌曲、進口商品等,進入了民眾的生活方式,甚至影響到工作方式;中國文化和文明,也通過美國學生留中回國、中美商務交流、其他人員往來,中美文化交流活動,以及孔子學院等,在美國傳播中國語言和文化。其結果是,相互理解,相互融合。二是將中美文化與文明之間的交流、理解,相互學習,看成是維護世界和平,抑製爆發衝突,特別是防止發生不同文化與文明之間戰爭的重要方式;尊重中美各自民族的不同文化和文明,鼓勵其保持自己的傳統文化和文明,保持自己民族的文化和文明特色;反對將中美不同文化和文明,分為主流非主流、優等非優等,不同文化與文明之間應當平等對待,反對中美不同文化和文明的歧視,甚至仇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