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夜林濤睡得很輕鬆,媽媽一直在處理爸爸的事,家裏好像隻有自己一個人,小姑的到來,讓林濤感到了安全.
第二天醒來,林濤看見了媽媽,媽媽臉上很憔悴,也很無助.小姑驅車將林濤和媽媽帶到了交通局,前麵的人很多,林濤和媽媽在招待室等待.
交通局的招待室和別的政府機構的招待室的大小,格局並沒有太大變化,隻是牆上都是關於交通安全的宣傳,宣傳海報很血腥,上麵都是關於車禍,臥軌等等事件的圖片和文字介紹.林濤並不感到害怕,反而可憐這些人和他們的家屬.
親戚也來了,買了一些飲料.林濤拿了一瓶,其他的拎在手裏,林濤以前很少喝飲料,媽媽每天隻給林濤很少的零花錢,飲料也隻有在節日時常喝,飲料的甜味還是可以吸引著林濤這個愛吃糖的小孩.
等待的時間很長,空氣炎熱,林濤的嘴裏還是能感到甘甜的,但腦子是異常的空洞,林濤腦子在想什麼,他自己也不知道.
招待室裏來了一個拾荒的老頭,在招待室裏一直徘徊,林濤對眼前任何移動的物體都感到心煩,似乎親戚們也都是,掏出幾塊錢給了他.
但老頭還是沒走,過了一會,向林濤走來,伸手要搶林濤手裏裝飲料的塑料袋,林濤驚了一下,手緊緊地握住.
親戚中有個人站了起來,指著老頭,大聲喊道:”**的現在還找事,信不信我弄死你!”
老頭看了他一眼,嘴裏小聲咕囔了幾句,鬆開手,走開了.
林濤並沒有做聲,隻是覺得很過癮.幾天以來隻有沉默和哭聲,這一句聲,似乎宣泄了些什麼,也似乎每個人都宣泄了些什麼,林濤也弄不清老頭為什麼要搶他東西,或許是老頭覺得自己好欺負,或是老頭覺得搶了什麼也沒什麼,可是林濤覺得自己夠可憐了,他為什麼還要欺負林濤呢?林濤既覺得自己委屈,也覺得氣憤,”要是我剛才罵出來就好啦.”林濤心裏想.
等待的時間每一分每一秒都能讓人銘記,枯燥的陽光,射進冰涼的招待室.
終於有人進來喊道:”到你們了.”
林濤跟著媽媽,被帶進了一個房間,在一張桌子邊坐了下來,對麵坐著兩個警察製服的人.
“呃........肇事司機抓到了,屬於酒後駕車,現在在拘留當中,您是選擇公了,還是私了.”
媽媽猶豫了一會,開了口:”有什麼區別哪?”
“嗯,是這樣的,公了,走法律程序,要打官司,私了由我們介入,你們自主協議.”
“那私了吧,我已經經不起折騰了.”
“嗯.”
林濤低著頭看著窗外的光影,車來車往.
____________________葬禮____________________
林濤坐在由火葬場安排的車,抱著骨灰盒,一直看著窗外,按老規矩,林濤要在過橋和拐彎時喊出來.
窗外的一切都是灰蒙蒙的,至少在林濤眼中,或許是因為已臨近黃昏,或者是因為什麼.
過橋了,林濤喊道:”爸,回家了,過橋了.”
拐彎了,林濤喊道:”爸,回家了,拐彎了.”
過了很多橋,拐了很多彎,路邊出現了熟悉的房屋.
到家了.
家裏早已被布置好了靈堂,林濤抱著骨灰盒在兩排人中間進入了靈堂.
親戚結果骨灰盒.
林濤麻木的看著這一切程序的來來往往.
喪樂,哭喊聲,林濤卻沒有過多的表情.
知道骨灰盒再次接到林濤手中.
葬禮的最後一個環節到了－－－－－－入棺.
林濤將骨灰盒打開,將裏麵並未被擠碎的骨頭一塊一塊地放進棺材,一塊一塊.
人與人從未能接觸的這麼近,即使是最親近的人也不行,但此時林濤與父親的接觸是最近的了.
骨肉之親.
所有的骨頭和骨灰都全部被裝到棺材裏了.
林濤退後,閉棺.
林濤被媽媽拉到一旁,所有的親戚都在哭.
林濤也在哭,但他並不想哭,但還是可以應景的流出眼淚.
一夜無眠.
第二天,要將棺材搬進早已蓋好的墓穴.
林濤扛著靈幡,帶著隊伍前行.
親戚們抬著棺材跟在林濤後麵.
到了山頂上,親戚們將棺材放在墓中,等著時間.
林濤在一旁跪著,並不知道什麼,心裏也什麼都沒有.
時間到了,蓋磚封墓.
在一切親戚的哭喊中,墓被封住了.
林濤隻見一陣風刮起,將燒著的紙錢吹向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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