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59章 臨近赤道的故鄉(2 / 2)

孫春富先生告訴我們,永安亭的“大伯公”是1897年從廈門渡海而來的,次年建廟,曆經海浪、火災和日機轟炸而無恙,至今已滿百年,而且百年香火不斷。

在詩巫,我們隨處一走,滿耳都是鄉音。這裏的銀行、企業和商行,都是福州人在經營。可以說,是福州人開發了這片過去蠻荒的土地,是他們和本地的土著一起創造了這裏的文明和財富。他們在這裏繁衍發展,已經是幾代人了,而他們依然說的是家鄉的話,吃的是家鄉的飯菜。

在詩巫,有地道的福州菜館。福州的幹拌麵、“鍋邊糊”、光餅已成為當地人的日常小吃,令人吃驚的正是這些。出洋謀生的人,不僅把自己的汗水和智慧貢獻給了這裏的土地,創造了這裏的繁盛和富庶,而且整個地把生活方式和習俗都搬了過來,連同原先的土地守護神。也許更讓人吃驚的還在於,這些按照家鄉的風俗說話做事吃飯的人,他們中的絕大多數人並沒有到過閩江入海口的家鄉,至少從他們的父母親起都出生在距離故土很遠很遠的靠近赤道的這片常綠的大地之上。然而,他們卻讓我在這裏看到了一個非常真實而具體的故鄉。

我在遙遠的拉讓江畔找回了我童年的夢。鄉音、鄉情,甚至我童年時節喜愛的家鄉食品——“光餅”是戚繼光將士們的幹糧,“征東餅”也是紀念這位民族英雄的,如今,這位將軍正屹立在廈門鼓浪嶼的日光岩下,日夜隔海眺望著那一片魂牽夢繞的土地。這一切,我都在婆羅洲北端的異國他鄉相遇了。

在詩巫短短數日,我每日都沐浴著故鄉的親情。詩巫的主人們都是我的文學朋友,卻又都是家鄉的親人,我們共同擁有了遙遠土地的懷念和記憶。從這裏往北望,是曾母暗沙,是南沙群島,再往北便是南海和東海,在東海邊上的閩江入海口,那一片黃綠的土地,正是我和我的沙撈越的朋友們共同的家鄉。

而此刻,我還在赤道邊上,這時天氣炎熱,但卻有潮潤的海風和豪爽的熱帶雨,這裏所有的葉片都綠光閃閃,這裏的花開得不可名狀地繁華。在這裏,由於親人般的團聚而使我無端地有了惆悵,我要尋找我童年時節離去的舅舅(這是真實的故事,我叫他永康舅),那災難的年月,他大約是十八九歲的年齡,在福州生活不下去,他去了南洋,為了投靠親友,他也許到過這裏,也許今天還在這裏,也許他已不在,但他的後代也許在這裏,和我的朋友們一樣,在沙撈越、在詩巫,建設著新的生活,和我們的達雅人、馬來人的朋友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