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開大門,他大步欲踏出那門檻,卻又忽然停了下來,垂下眼睛思考了一會,才沉聲問到:“那泰必圖問你要的玲瓏翡翠到底是何物?”
她頹然的看著他清冷的目光,隻覺周身泛寒。喃喃說到:“我不知道。”那泰必圖口口聲聲都是玲瓏翡翠,她如何知道究竟是什麼東西。事情都到了這個地步,她難道還會對他有什麼隱瞞嗎?心都空了,何況是這些微不足道的秘密呢。
“你不知道。卻差點為了那玩意弄丟了自己和管戎的命…”眼眸一沉。“還有腹中我兒的命。”唇角淡淡勾起一個笑容,略帶幾分嘲諷。“看來應該不是什麼好東西,那泰必圖不也是為了這麼一個莫名的東西丟了榮華富貴,再不久,還得丟了自己項上人頭,和一家一百七十五條人命。”
她心頭一顫,一百七十五條人命?一人之過,卻要連累這許多?
看她那模樣,他冷冷嘲諷到:“收起你那些無謂的同情心吧,你不是早就認定我們是血腥殘忍的一族嗎?殺燒擄掠,確實,在你心中我們做的不比土匪好上許多。”眼中露出殘忍的光芒。門外的月光灑在他身上,更多了幾分冷蕭之氣。“怎麼辦呢?我這說不定是你殺父弑母之人的孫子就是不知死活的愛上了你,綁住了你的自由,還讓你懷上仇敵的孩子。你要惱我,要恨我,我也無法。若是有一天,你要把刀子刺進我的胸膛,我也絕不會躲閃避讓。”他明明在笑,眼神卻冰冷得刺骨。“隻有一條,保住腹中的孩子,不然我不知道我會做出什麼瘋狂的舉動來。”這不是威脅,她知道他說的都是真的。
敏梅忍不住全身顫抖起來,她從來沒有如此害怕過,阿瑪額娘死時,自己的孩子冰冷在懷中時,都沒有如此恐懼過,可是這一刻,當他決絕的看著自己時,她卻覺得耳邊嗡嗡作響,似乎要炸開了一般。無垠的黑暗拉著她一直往下沉,往下沉…她到底做了什麼?也是到了這一刻她才頓覺原來自己真的從未把他放下過,他一直一直就住在自己心坎上最為柔軟的那一塊,不過是因為太脆弱了,一碰就痛,所以她便自我保護的狠狠包裹起來。
“常寧,我剛剛說的那些話…”她此刻突然想到要試圖挽留。那些衝口而出的話不是她的真心。
看見她紛亂的淚水,他目光一沉,胸口驟然聚集一股噬骨的疼痛,卻硬是狠了心,視而不見她幾近空洞絕望的盈盈水眸,冷聲打斷她的話語。“你說的什麼,已經不重要了。”手貼上額頭,眯了眼,再睜開看她時,已是換上平時的冷淡疏離。“從今日起,你哪也不許去!就安分的呆在這東苑裏,直到生產!”說完,再不給她開口的機會,大步離去。
園子裏傳來他的低吼聲。“給我把這東苑封了,誰要敢踏出半步,殺無赦。”
屋裏榻上的她,已經神情迷亂。“別…別再拋下我。”她悲愴的聲音在空寂裏屋子裏回蕩。我是愛你的…那些來不及出口的話,在心底久久盤旋,卻隻得她一人重複聽見,那人卻早已走遠。
這月色啊,透著無望的殘忍,隻是她卻已經失去掙紮的力量,當希望墜入深黑的地獄,她隻能怔仲不動任由身心陷入濃重的悲傷。然後,漸明的天空帶走所有黑夜的記憶,感覺逐漸冷卻,終至消失不見。
她不知道自己就這麼保持原本的姿勢坐了多久,身體已經僵硬,動輒就如百蟻噬咬般的疼痛,她也不知道葉兒是何時進來的。她呼喚自己的急切聲音聽來很遠。天色漸亮,隻是黎明卻再也帶不來希望。等到她從迷蒙中醒來,才看見近在眼前的葉兒正若有所思的看著自己。
看見敏梅漸顯清明的眼光,她微微一愣,這才回過神來,麵露關切的說到:“格格,你別嚇我。到底怎麼了,你和王爺怎麼會吵起來。”
她牽動眼神,眸光裏的淒絕卻叫人驚心疼痛。“無事。”緩緩下榻,落地的腳心一陣陣刺痛,勉強搖搖晃晃站起來。卻是渾身顫抖,喃喃喊了一聲葉兒,身子卻虛浮得宛若踩在雲朵上一般。還沒反應過來,便已經軟軟墜地。
“格格!”她聽見葉兒的失聲尖叫,也看見急急奔進內室的管戎滿臉的焦切之色。管戎抱起她,銳利目光掃過近在咫尺垂手而立的葉兒。再看回懷中人的時候,已經是難掩急切之色,低吼到“格格,你醒醒,振作一點!”動作迅速的從她懷中掏出白驛丞給她的小瓷瓶,倒出一顆墨色藥丸,放入她的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