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幾天的探索,我都沒有找到黑狐狸的蹤影,每次我回雪峰的時候,都遠遠地看見雪猿站在雪峰頂上向我這邊張望,我不知道它是不是在看我,我總覺,它是在看我的身後,等待某個人的歸來。
經過這幾天的探索,在長白山主峰周圍的雪峰上我幾乎走了個遍,我越發茫然起來,我總覺得黑狐狸應該就在長白山這裏,它一路獵殺了很多即將成精的雪蛇和雪貂,可我就是發現不了它的蹤跡,如今已經幾天再也沒有它的音訊。
我想到了長白山的主峰下麵,埋著雪妖的冰宮,而傳言,在雪妖冰宮裏麵供奉著長生不老的秘密,黑狐狸通靈,它也一定知道雪妖冰宮裏存在著這樣逆天的東西。
入夜,我又拿起了陳十三的筆記,翻看裏麵的內容。
12月15日?我在雪峰之上已經住了半年,有些記不清日期了,但是我知道,離三十歲的期限也隻剩下半年。
在這半年裏,我每日清晨都會準點起床隨著猿兄一起沐浴朝陽,迎接第一縷陽光吐息納氣,我的功力在急速增長,我不知道是因為猿兄傳我的氣訣太過神奇,還是我自身的原因。
我的武藝越發精進,我開始嚐試著探索雪妖冰宮的入口,嚐試著怎樣才可以對付墓前殿裏麵的冰魄屍王,當我用一杆自製的花槍將一隻冰魄屍王挑殺的時候,我心中無比激動,我覺得自己也許有希望破入雪妖冰宮的主墓室、有機會拿到長生的秘訣了。
我的身材練得越發修長而魁梧,以前猿兄會將我扛在肩上,帶著我馳騁在長白山的雪地裏,後來我便自己嚐試著在雪地裏奔跑,我從來都不知道,原來一個人可以如此地自由。
我自由地控製自己的身體,在雪地裏奔跑如飛,我想起從我十三歲的那年,就是在北京城的雪地裏拉著腳力車,那時候,我若是拉到一個富家少爺或小姐,他們看我年紀小,便會多給我幾張毛票,可是有時候我也會拉到胖到二三百斤的姥爺和婦女,他們總是將我當成畜生一樣,說我走得慢,拉到了地點還不給錢。
我曾經為了問一個胖老爺要錢被打得遍體鱗傷,我很多次發誓將來有一天,等我有了本事,我一定會殺了那些得罪我的人,後來,隨著生活越發艱難,我的心性發生了改變,他人對我的欺淩我越發不在乎,我變成了一個懦夫,我隻想讓我的母親安度晚年。
而如今,隨著猿兄修行佛法,我的心性竟然變得越發平和起來,我不再想著有朝一日去殺人,也不再想著紅塵中的煩惱。
唯有一樣東西我放不下,那就是我手中的梅花槍。
在我沒有去探索雪妖冰宮的時候,除了和猿兄打坐練佛、下棋對弈,其餘時間就是練習梅花槍。
我將記憶中在戲台子上老師傅使出的梅花槍法練了一遍又一遍,我看見飛雪繞著我的身形飛舞,看見我的槍法可以練得翻飛如龍,自由如風。
我在雪峰下麵每日都會舞起梅花槍,我想讓阿飛看看,他的夢想和我的夢想都實現了。
阿飛說,他想在未來的某一天看著我將一杆梅花槍舞得翻飛如龍。
而如今,我可以自信地在眼角塗上一抹紅妝,在飛雪連天中,唱一句“小女子年方二八,正青春被師傅削去了頭發,我本是女嬌娥,又不是男兒郎……”
我也可以像京戲大拿那樣,成為一名出色的武生,站在台上,將花槍耍得亮如閃電,密不透風。
我在舞起梅花槍的時候,猿兄便會目不轉睛地望著我,眼中露出一股別樣的情緒。
這樣快樂的日子並沒有持續很長時間,有一天早上醒來的時候,我看見自己的一縷頭發掉了一地,我想起父親臨死前跟我說,老陳家的子孫活不過三十歲,想要破除詛咒,就必須要尋找到長生的秘訣。
我把這件事情跟猿兄說了,猿兄聽罷,讓我不要去,我知道它是為我好,但是詛咒不除,我便沒法活下去,它是這長白山上的一尊佛,它一定知道雪妖冰宮凶險無比,進去的人有死無生。
可是我不舍得就這樣離開人世間,不舍得離開猿兄,我不舍得我得來不易的自由。
我是如此渴望能夠活著。
如此向往著這個美麗世界。
我將陳十三的筆記翻到這裏,心中百感交集,他竟然和我一樣是被詛咒的人,可我比他幸運,因為我有一個道術驚天的師傅,有一個強大無邊的爺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