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什麼都沒有。
我能感受到他對這個世界的留戀,能感受到他對生的渴望,超越所有。
我走出石屋,坐在洞口的紅崖上,看著腳下一片積雪覆蓋的沃土,月光在我的身上投下皎潔如晝的光影,我以虔誠的心境翻開他的筆記繼續看下去。
2月13日,我從雪妖冰宮裏失魂落魄地歸來,經過這幾個月的探索,我已經知道了穿越墓前殿的方法,但是我在墓前殿的時候,看見了摸金手王通。
他從冰層裏破冰而出,呼嘯著向我衝來,我叫著他的名字,但是他卻好像聽不見一樣。
我隻能往墓外跑,他的一雙摸金手練得出神入化,甚至可以改變墓室內部結構,我曾經看見一隻僵屍拿著古劍砍向他的時候,他躲也不躲,而是伸手抓住劍身,猛然一捏,那把劍便成了碎片,他說他是摸金校尉,練氣功已經二十年有餘,碎石裂金都不在話下。
王通是我們五個人中年紀最大的人,除卻浙三爺,他也是最穩重的一個,他曾經跟我講過一些進入墓室訣竅,除了摸金手點亮子,將墓門內的結構改變,讓墓門內的機關不至於啟動,還可以請道家高手以內氣直接將墓門內的機關直接打開或者破壞,這樣墓門外的人就可以直接炸毀墓門還不必擔心有毒氣毒箭之類的東西。
王通說,時代發展太快了,放在四十年前,盜墓根本不需要這麼繁瑣的程序,也根本不需要練就一身出神入化的本領,那時候進入古墓,隻需要在墓穴的東南角點燃一根蠟燭,人點燭,鬼吹燈,若是蠟燭沒滅就可以繼續挖墓,若是蠟燭滅了就要速速離去,否則裏麵的厲鬼根本沒法對對付。可是隨著古墓越來越少,而人的手段卻越來越精,天下基本上就沒有人不敢盜的墓,就算再凶險,隻要裏麵不是坐著真閻羅,就一定有人敢挖。
我一直都將王通當成前輩高人,多少次隊伍的危難都是他在沉著冷靜間化險為夷,我怎麼可能是他的對手?
我不敢喝王通動手,他一路追殺我,手中的鐵劍向我擲來,我輕而易舉地躲開,我心中奇怪,因為以前跟在他身邊的時候,我見過他這招,隻要他將手中的兵器扔出去,那對手一定會死在他的手裏,因為他是摸金校尉,對金屬的控製力遠高於他人。
可是為什麼這一次我卻能輕易地躲開了?
他再次向我呼嘯著衝來,拳頭紅得像火,這一次我站著沒動,我感覺到他的動作很慢,就像是胡同裏放的露天電影一樣,我腳下輕輕一搓就躲過了他的拳頭,我捏著他的手腕,另一隻手中的梅花槍掃在他的腹部,他被我一擊打到後麵十米開外的牆上。
我不知道自己的力量何時變得如此巨大,王通呲牙咧嘴地從牆上落下來,趴在地上,我這才發現,他的後腦已經空了,像是被什麼東西吃掉了裏麵的腦汁。
我很害怕,這是我一次麵對如此詭異的場景,一個曾經與我朝夕相伴的同伴,他的頭完好無損,但是腦袋裏麵的東西卻不翼而飛,隻剩下一張空空的臉皮。
我本來還想要嚐試著用什麼方法將他喚醒,我覺得也許猿兄會有方法,可是當我看見他空空如也的腦殼,我知道他已經不是我的同伴了。
我看著他從地上爬起來,想起我們在龜山古墓的時候,麵對一隻強大的毒屍,他也是這樣堅強地爬起來,將我們都護在身後,那時候我看見他的上衣口袋中掉下來一張照片,照片裏麵是他的女兒。
後來阿飛告訴我,王通的女兒得了骨癌,兩年前就已經死了,王通答應過他的女兒,要給她找到治病的藥。
我想起某天夜裏,我睡不著覺坐在橋邊,王通與我徹夜長談,直到太陽在我們眼前鋪展開這個美麗的世界。
我撇著嘴哭了起來,用我的梅花槍將他挑死在雪妖冰宮的入口處,我看到他臨死之前,似乎是恢複了一絲清明,他看著我傷心的樣子對我說,離開這裏,不要回來,這裏麵的東西你對付不了。
我將他的屍體一把火燒掉,想要轉身離去,熊熊大火中傳來了一個聲音。
十三,下輩子老哥一定會去看你在台上舞動著翻飛如龍的梅花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