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有喜(2 / 3)

那座房子曆經歲月的洗禮和風雨的侵蝕,已然變得搖搖欲墜、破爛不堪。牆壁上布滿了裂痕,仿佛輕輕一碰就會轟然倒塌;屋頂的瓦片殘缺不全,每逢下雨天,屋內便是一片水簾洞般的景象。盡管如此,他卻別無選擇,無處可去,唯有默默地在這個簡陋而危險的住所裏艱難求生。

田付心中始終對他懷有深深的愧疚之情。每當看到他孤苦伶仃、生活困苦的模樣,田付總會盡自己所能給予一些幫助和接濟。有時是送上一碗熱氣騰騰的飯菜,有時則是送來幾件雖然舊但還能保暖的衣物。

雨下得如此之大,田付抬頭望著自家那有些破舊的屋頂,心中不禁擔憂起來,這麼大雨,屋頂恐怕會漏雨啊。

他找了幾個盆子放在角落,朝荷綿叮囑了幾句,披著蓑衣便衝入雨幕去尋大夫了。

荷綿聽了父親的話,看著屋外瓢潑而下的大雨,她的腦海裏瞬間浮現出李供柱家的情形,李大哥一個人孤苦伶仃的,他家的房子似乎比自家的還要破舊些,這雨要是漏進去,他該多麼無助。荷綿心中不忍,於是轉身快步走回廚房,打開櫥櫃,拿了些幹糧,仔細地用布包好,緊緊地攥在手裏,跟母親說了一聲,撐著傘衝進那如注的大雨之中。

雨勢凶猛,雨水就像細密的珠簾一般,很快就將荷綿的衣裳打濕了。雨滴順著她的臉頰滑落,她卻渾然不覺,深一腳淺一腳地在泥濘的小路上前行,好幾次差點滑倒,但腳步卻未曾有絲毫的遲疑。

當她終於趕到李供柱家的時候,隻見李供柱正手忙腳亂地忙著用盆子接屋裏漏水的地方。那漏水的地方還不止一處,屋子裏已經有好幾個盆子在接水了,滴答滴答的水聲在這大雨天裏顯得格外嘈雜。

荷綿忙三步並作兩步地走上前去,遞上幹糧,說道:“李大哥,我給你帶了些吃的。”說完,也顧不上喘口氣,又趕忙幫忙找東西補屋頂漏洞。李供柱看著荷綿濕透的樣子和遞過來的幹糧,感激不已,他的眼眶微微發紅,聲音有些哽咽地說道:“荷綿啊,你真是個好姑娘。”

荷綿聞言隻是露出了一個溫暖的笑容,輕輕擺手說道:“鄰裏間互相照應是應當的,這沒什麼的。”

此時,屋外的雨像是被誰激怒了一般,毫無停歇之意,雨聲依舊很大。豆大的雨滴如同一顆顆從天而降的小石子,狠狠地砸在屋頂上,發出劈裏啪啦的聲響,那聲音像是鼓槌在急促地敲擊著鼓麵,又像是鞭炮在熱鬧地炸響。緊接著,雨滴又重重地砸在地麵上,濺起一朵朵小小的水花,同時也伴隨著劈裏啪啦的撞擊聲,這些聲音交織在一起,仿佛是一場由大自然奏響的激烈的交響曲。

然而,就在這風雨交加的世界裏,屋內卻宛如另一個寧靜而充滿溫馨的小天地。李供柱憨厚地笑著,他粗糙的手掌中托著一塊飴糖,遞向荷綿。這塊飴糖是他在那些百無聊賴的閑暇時光裏,憑借著自己的手藝精心製作出來的。製作這些飴糖的時候,他心裏就想著,等有空了就把這些充滿心意的飴糖分給村子裏那些可愛的小孩吃。他想象著孩子們拿到飴糖時那開心的笑臉,那會是多麼美好的畫麵啊。

可是,因為他的臉,村子裏的小孩一看到他,眼睛裏就充滿了恐懼,就像看到了最恐怖的東西一樣,撒腿就跑,跑得遠遠的,根本不敢靠近他。

偶爾,會有幾個孩子被那色彩斑斕、散發著誘人香氣的糖所吸引,其中有幾個膽大些的,眼睛裏滿是好奇與渴望,腳步緩緩地朝著他挪近。然而,就在他們即將靠近他的那一刻,父母像是察覺到了巨大的危險一般,急匆匆地衝過來,一把拉住自己的孩子。一邊緊緊地拽著孩子的胳膊,一邊神情嚴肅地對孩子耳提麵命,那聲音中帶著不容置疑的警告。而與此同時,他們還用一種充滿鄙夷的目光死死地看著他,那目光就好像他不是一個活生生的人,而是某種帶來厄運的瘟疫。在這些父母的眼中,似乎隻要和他稍微靠近一點,就會遭遇不幸。在這樣充滿偏見和歧視的氛圍之下,又有哪個孩子或者大人,會願意去品嚐他做的糖呢?那些糖雖然看起來美味可口,卻仿佛被籠罩上了一層看不見的陰影,讓人望而卻步。

他有些局促不安,雙手像是無處安放一般,不由自主地就將手在衣角處蹭了蹭。那雙手在衣角上來回地摩挲著,仿佛這樣就能緩解內心的緊張情緒。他的眼睛緊緊地盯著荷綿,小心翼翼地觀察著荷綿的反應,眼睛裏帶著一絲擔憂和期待。

然而,他看到的是荷綿一臉欣喜的模樣。荷綿的眼睛亮晶晶的,像是藏著星星,嘴角上揚著,露出兩個可愛的小酒窩。用清脆的聲音誇讚他的糖好吃,那聲音如同山間的清泉,在他的心間流淌。

那一刻,李供柱的心裏好像有什麼東西悄悄地變了。就像平靜的湖麵被投入了一顆小石子,泛起了一圈圈漣漪。原本有些灰暗的內心世界,似乎被一道溫暖的光照亮了一角,有一顆小小的種子在心底深處開始生根發芽。

在這個寂靜的雨幕之下,孤男寡女共處一室,氣氛顯得有些微妙和尷尬。荷綿心中忐忑不安,不敢在此多做停留,匆匆咽下那顆略有些膩人的飴糖後,便急忙撐起那把略顯單薄的雨傘,轉身朝著家的方向走去。

李供柱默默地看著手中那把破舊不堪、已經有幾處破損的雨傘,心裏暗自思忖著是否要冒著大雨護送荷綿安全到家。他猶豫了片刻,最終還是下定決心,邁出腳步準備跟上去。然而,就在這時,荷綿似乎察覺到了他的意圖,連忙轉過身來,用那雙清澈而又略帶懇求的眼眸望著他,輕聲說道:“謝謝你的好意,我一個人可以走回去的,這雨不大,你快進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