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上到六樓時﹐我看到易珊的門是開著的﹐迪娜跟她打過電話說我要送畫過去的﹐我想她一定等得不耐煩了﹐我當然沒必要在乎她的感受。我把畫送到她手上時﹐易珊顯然有點情緒激動﹐我知道這並不是作品的藝朮魅力所起的作用﹐是女人的虛榮心在作怪﹐象易珊這樣的藝朮白癡﹐凡高的真品也無法把她感動。易珊做作的驚歎表情以及過份的溢美之詞令我渾身不自在﹐聽著她對這幅臨摹作品說了那麼多的外行話﹐我忍不住在心裏偷笑。令我不解的是﹐易珊明知道我跟迪娜的關係﹐但她還是有意無意地尋找跟我單獨接觸的機會﹐我隻在她家坐了一小會﹐她就做出了多次直露得近乎庸俗的勾引動作。我為迪娜信任這樣的朋友跟我單獨相處在一起感到悲哀,從鬱佳家裏出來我就開始在心裏構想某個計劃。
出門前本想跟迪娜溫存一番的﹐但迪娜似乎情緒不高﹐送完畫回來﹐我看到迪娜換成了睡裙在鏡子前獨自臭美﹐我的到來似乎激活了她的某種衝動。可我一點欲望也沒有﹐頭腦裏不斷浮現穿緊身衣的鬱佳的影子。見我失魂落魄的樣子﹐迪娜走過來溫柔地用手臂圈住我的脖子﹐臉讓掛著讓人疑惑的笑意問我說﹕出門時還那麼猴急﹐這會又怎麼啦?你不會是在易珊那裏幹了什麼壞事吧?我吃驚地望了迪娜一會﹐我沒想到迪娜會這樣懷疑我。她居然吃易姍的醋﹐這令我有點瞧不起她﹐同時也為我們的未來感到氣餒。
我說﹕拜托﹗你可以懷疑我嫖妓﹐但千萬別懷疑我對易珊那樣的俗女人使壞﹐瞧她那副不知自重的樣子﹐誰還受得了她?
迪娜聽到我用最刻薄的話來詆毀她的朋友﹐似乎感到了某種安慰﹐這種安慰僅僅是因為我強調了我跟易珊是清白的﹐但她始終不會明白﹐我跟易珊根本就是兩個世界的人。
跟迪娜的苟歡我做得極其牽強﹐之後﹐我說的第一句話就是﹕我必須去美院進修。迪娜也許感到我的確是在上進了。她說盡管她不希望自己的男人有多麼的出類拔萃﹐但她沒理由阻止他的上進心﹐她願意全力支持我﹐說完從她梳妝台左邊的抽屜裏翻出一本存折給我﹐上麵存足了六萬元﹐差不多夠我進修一年的全部費用。我捏著迪娜給我的存折﹐覺得自己有點可憐﹐迪娜當然不會知道﹐我去進修的目的到底是為了什麼﹐是為了一種遙不可及的愛戀﹑虛無縹緲的美、一株長在高處不勝寒的絕頂山巔上的美麗雪蓮。我的確感覺到了自己與鬱佳之間的距離﹐這種距離就象宇宙中兩顆運行在不同星係裏的恒星的對峙。正是這種遙遠的美﹐吸引我去改變自甘平庸的狀態。我對迪娜說﹕就算我先借你的吧﹐等我有了錢﹐一定還你。
迪娜聽到我這樣說﹐立刻氣憤地背過身去。
我對迪娜說這幾天我將會很忙﹐我要去找一位詩人朋友給我的一些抽象畫配詩﹐大概這會兒藝朮界又要出現詩配畫的新興派係了。
迪娜說﹕雖然你的逐客令下得很含蓄﹐但我還是聽得出來﹐我明天就回公司上班去。
第二天迪娜果真沒再來了﹐找人給我的畫配詩隻是一個借口﹐實際上是要為答應鬱佳的那幅畫爭取創作時間。我答應要送她一幅好畫的﹐但我擔心現有的作品中沒有一幅能打動她﹐我得專門為她創作一幅好畫﹐我要通過色彩將我要表達的東西表現出來。這真是一件難事兒。整整一個上午﹐我都在圍繞這幅畫苦苦思索。這是一個沉悶的上午﹐我坐在椅子上不停地抽煙﹐整個屋子被我弄得空氣渾濁﹐那個穿短舞裙的身影總在我的腦子裏跳躍﹐似乎很難再為我的創作騰出思考的空間﹐這令我很苦惱。我發現依賴香煙來培養靈感是件很愚蠢的事情﹐我想我該到外麵走走﹐或許可以邂逅美神賜予我靈感的契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