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好多天沒見到雨萌了。這些天我總愛做夢,晚上做,白天睜著眼睛也做,總擔心雨萌是不是出了什麼事。晴莎見我神情不對,以為我害病了,她遞過來一杯熱茶,關心的樣子是多麼的做作。我心裏正在揣測雨萌這幾天為什麼沒有上網,神思恍惚間竟把煙灰彈向了冒著絲絲熱氣的茶杯,我意識到自己的失態時,晴莎正目不轉睛地盯著我,眼光裏充滿了接近殘花敗柳的女人的機警和敏感。我依然固執地認為我給她一個歉意的眼神也沒有必要。倒是晴莎沉不住氣了,她說:你一定是有豔遇了。我不耐煩地打斷她的話說:得了吧你,象我這種要錢沒錢要魅力沒魅力渾身上下透著酸臭文人味的男人誰看得上?要不也輪不上你呀。晴莎這回表現了出人意料的勇敢:你話說明白點,你的意思是我離開了你我就沒人要了?我心想我正要找人幹一架呢,這下可如願了。我說:我沒說你沒人要,大把的人要,潮汕一些偏遠地區還有好多老光棍呢。晴莎的眼睛居然也流得出那麼綿長的淚水,但那淚水絕對不是林黛玉的那種,晴莎怎麼流得出那麼含意深刻的眼淚呢?她終於卷起她的衣物走出了我的門,我瞥了一眼她的背影,心想這種把戲我見過得多了,有本事再也不要進我的門。
在我空虛得快要崩潰的時候,雨萌出現了。這一次是她主動地在網上親吻了我,我說你這幾天都跑哪去了?她說這幾天身體不太舒服,在醫院躺了好幾天呢。我聽了心裏就湧起一種奇怪的疼痛之感,這是睛莎所無法給予我的感覺。我說雨萌我想來看看你,就現在。雨萌說你不用來看我,我給你我的呼機號碼,有空你可以呼我,我們在電話裏聊還不行嗎?我接受了雨萌的做法,不管怎麼說,我們的關係還是更進了一步,至少可以直接跟她通話了。
郝伯邁快步子還債
郝伯是個謹小慎微人,一向“瓜田不納履,李下不摘冠”。他不向別人借錢,不得已時借了錢也是牢牢記住還給別人。哪能欠債的。
可是郝伯一過古稀,一有個頭疼腦熱、腰酸背疼,或者鼻子眼不通暢和其它什麼地方不適意,便總是囁嚅著:“討債的來了,討債的來了。”妻子叫他不要迷信,他說不是迷信。
郝伯的下牙已經完全沒了,習慣了上牙咬著下嘴唇,說話時候才放開嘴唇癟著嘴說:欠債是一定要還的,別人不來要自己也該想到還,死前債不還清,黃泉路上心也不得安。
他說,一個人赤條條來就該幹幹淨淨的去,千萬不要留下債。要不然下輩子日子就不好過,賴是賴不掉的。如果再拖到下下輩子,利滾利、利滾利,還債就更加辛苦。
他爺爺曾告訴他說,欠債死前一定要還,這世不還下下世做牛做馬也得還。他爺爺講給他聽過一個故事:
某羅家憑自己人多勢眾,常常欺負訛詐鄰裏,人家開不了鍋借給他一升米要人家還一升半,還是小升借出去大升要回來。後來他們都死了。這事就不了了之。
又後來,有一年李家的人春耕時節病了,病好後一看,那些田竟然都已經耕過。他到處問是哪家人好心腸幫他耕的也沒有問著。
他趕緊燒香拜祖宗,求祖宗明示,好去謝謝人家,該給多少工錢給多少,千萬不要欠別人的。
夜夢裏,羅家的一條牛跪在他麵前訴說:不要去問了,他是羅家的老爺子,因為欠鄰裏們的債,今世投胎牛來還債,天天夜裏拽他的子孫一同幫著給人家耕田。
他悄悄的試探探羅家的上上下下,他們一個個都不知道,但總是一身腰酸背疼,像是整夜都沒有休息過。
妻子問郝伯什麼時候借了別人的錢?他說沒有,但還是欠別人一份債,人情上、道義上,方方麵麵欠了別人的情也是債,也要還。
他告訴妻子二千年前哲人蘇格拉底的故事:
思想家蘇格拉底因為不信奉神和宣傳無神論的罪名被處以毒刑。毒性開始發作時他突然掙紮起來叮囑弟子說:“克利圖,我們還欠埃斯庫拉庇奧斯一隻公雞,可千萬不要忘記還這筆債啊。”說完話後才閉上眼睛。一個不信奉神的哲人,也照樣不肯欠別人的債。
一位頗有名望的老劇作家古稀年在博客裏發出了一番感慨:
“我雖然在物質和金錢上沒欠過債,可是我對父親母親、對兄弟姐妹、對妻子兒女、對朋友同事,在感情上、道德上、精神上、責任上欠債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