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因為他沒有立即說出去，他知道他以後就再也沒有機會說出去了。
他覺得自己好像是要入魔一般，整個人就懸在懸崖的邊緣，等待別人的救贖。隻是或許等來的人卻不是為了救他，而是想要推他一把，想要將他一起拉進那黑暗寂寥森冷的深淵。
沈懷修神色複雜的看著沈素年，慢慢踱步過去，坐到了她的對麵。仔細的看著她臉上的神色，不知道她此行是何意。
沈素年拿起了案榻上的一卷書，打開一看： “二哥哥臉色不好，想來是還未徹底痊愈。雖說讀書需要用功，但若是沒有一個健康的身體，要如何用功讀書呢。”
沈懷修一時之間倒也拿不準她到底認不認識字，雖說傳聞中都說她目不識丁，可傳言害人不淺，他目前看到的可跟傳言裏的她估計不是一個人吧：“七妹妹不愛看書嗎？”
沈素年隨意的翻了幾頁，漫不經心的說道：“之前在淸霄宮的時候倒是會聽師傅們講經，有時也會看看佛經之類的。”
“糟粕所傳非粹美，丹青難寫是精神。區區豈盡高賢意，獨守千秋紙上塵。二哥哥倒是也少看些這文人酸言，不過是一群文人酸儒的一家之談，華章美言盡是溢美之詞，上不得大雅之堂。二哥哥小心看多了都快變成書呆子了。”
沈懷修一怔，沒想到她會說出這樣的話來，一時之間倒是愣住了接不上話。
不過片刻，他忽然又道：“七妹妹會看佛經？”
“怎麼？我不可以看嗎？”沈素年微微揚起下頜，露出個挑釁的眼神。
沈懷修有些尷尬，倒是沒想到她會這麼說：“我不是這個意思，隻是覺得七妹妹不像會看佛經的樣子。”
“哦……”沈素年意味深長的拖了個長音，“你其實是想說佛祖講究眾生平等，慈悲為懷，擁有以身飼虎的偉大情懷，可我卻沒有高尚的品德，殺人不眨眼。我這樣的人實在是不該玷汙了佛說吧。”
自兩人見麵後，皆未曾提起那晚之事，此刻卻沒料沈素年卻大大方方的說出了她殺人的事，顯然讓他有些意外，不過他卻覺得自己好像和她談到了一些不一樣的東西，而這些，或許可以解決他的疑惑。
“既然七妹妹知道，那為何又要這麼做呢？”
沈素年輕嗤一聲：“在我看來救螻蟻萬千，不如殺一惡人，如此勝造一級浮屠。”
“諸餘罪中，殺業最重；諸功德中，放生第一。七妹妹如此行事，就不怕因果輪回嗎？”
“這種說法不過是欺瞞世人罷了，我倒是覺得隻有了卻惡因，才能消其惡果。如此方的太平。再說我也不信因果，我隻信自己。”
沈懷修被她瞪的有些受不住，隻覺得自己心中的塔座岌岌可危，隻要一陣風輕輕刮過，便會傾塌消弭。
“或許是你太偏執了，不是所有人都不可信的。你不去嚐試，如何能夠斷定？”
沈素年像是聽到一個笑話一般，忍不住嗬嗬笑了起來，隻不過說是嘲笑更準確些：“那你如何不知我是嚐試過之後才這樣覺得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