鼎中液體瞬間汽化,青色煙霧凝成鳳凰形態直撲蠱群。那些嗜血的金蠶突然調轉方向,瘋狂啃食起藥人身上的腐肉。
\"原來如此。\"半夏抹去唇邊血漬,\"赤炎丹透支精元產生的死氣,才是子蠱真正的養料。\"
正午的烈日穿透血霧,最後一名藥人在竹陣前轟然倒地。半夏的金針挑開他潰爛的鎖骨,露出深埋皮下的玄鐵令牌——正麵刻著太醫院徽記,背麵卻是前朝官製的\"太醫令\"三字。
\"二十年前改製時就廢止的官職。\"蕭景明用劍尖挑起令牌,\"看來裴院判在太醫院地宮找到的,不止是《靈樞》殘卷。\"
阿蘿娜突然輕呼:\"你們看他的牙齒!\"
撬開的下頜骨中,半截蠟丸正泛著詭異綠光。半夏用艾絨裹住金針挑破蠟封,滾出的羊皮卷上密密麻麻寫滿番文,邊角處卻蓋著大內禁軍的虎符印。
\"是西域拜火教的秘文。\"蕭景明瞳孔驟縮,\"上麵記載著用蠱蟲培育血竭的方法。\"
半夏突然按住劇痛的太陽穴。當她的金針觸及羊皮卷時,那些字符竟在眼前扭曲重組,幻化成《金匱玉函經》缺失章節裏的針灸圖譜。恍惚間,她看見母親在滅門夜塞給她殘卷時,袖口也沾著同樣的綠色蠟漬。
山風卷著焦糊味襲來,地上的蠱蟲屍體突然自燃。烈焰中浮現出裴清遠陰鷙的臉:\"林姑娘可知,當年你祖父正是用鬼門十三針,將先帝...\"
蕭景明的劍鋒斬碎幻象,卻斬不斷半夏記憶中突然清晰的畫麵——五歲那年躲在藥櫃後,看見祖父為黑衣貴人施針。那人的龍紋靴麵上,繡著與柳葉刀如出一轍的蟠龍紋。
子時的月輪染著血暈,三人潛行至黑苗聖地巫蠱殿。阿蘿娜用骨笛喚醒守宮神像後的密道時,石壁上突然滲出帶著金粉的毒液——正是商人臨死前眼中流轉的金銀雙色。
\"雙重蠱。\"半夏將金針插入石縫,\"表層是黑苗追魂香,裏層卻混著白苗的鎖心蠱。\"
蕭景明突然悶哼一聲。他腕間的朱雀刺青不知何時變成青黑色,心口舊傷處浮現出細密的金線。半夏執針的手懸在半空:那些金線走向竟與林家祖傳的《金針渡厄圖》完全吻合。
密道盡頭傳來齒輪轉動的巨響。九尊青銅醫鼎呈北鬥陣排列,鼎中沸騰的竟是摻著人血的藥湯。中央玉台上懸浮的水晶棺裏,躺著個與裴清遠麵容七分相似的白發男子。
\"這是我族失蹤二十年的巫醫長老!\"阿蘿娜的銀刀當啷落地。
水晶棺蓋內壁刻滿番文,半夏的金針剛觸及表麵,整個地宮突然劇烈震顫。蕭景明抱住她滾向右側時,原先站立處的地磚轟然塌陷,露出下方流淌著毒液的溝渠。
\"小心!\"阿蘿娜甩出銀鏈纏住石柱。
十八具懸棺從穹頂降下,每具棺槨都探出纏繞蠱蟲的枯骨。半夏的金針在棺木間織成光網,突然瞥見東南角的棺蓋上刻著前朝官印——正是《疫症九變圖》缺失的最後一頁圖案。
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刻,三人帶著巫醫長老的遺蛻衝出地宮。半夏的金針封住屍體心脈要穴時,發現他胸腔內竟嵌著半塊青銅鏡——鏡背銘文與蕭景明持有的暗衛虎符嚴絲合縫。
\"這是先帝賜給青麟閣首任統領的信物。\"蕭景明指腹撫過斷裂處,\"二十年前隨藥王穀慘案失蹤。\"
阿蘿娜突然扯開長老的衣襟。枯萎的皮膚上布滿紫黑針孔,排列方式正是鬼門十三針的變式。半夏的指尖突然刺痛——那些針孔方位與她後頸胎記分毫不差。
\"快看!\"蕭景明劍尖挑起從棺中帶出的玉匣。
匣內錦緞上躺著三枚琉璃瞳,其中一枚瞳孔中浮現金匱玉函經的篆體殘章。當半夏將琉璃瞳對準晨曦時,光線在醫鼎上投射出完整的人體經絡圖——正是林家滅門夜被焚毀的《黃帝內經·素問》補遺篇。
遠處突然傳來號角聲。裴清遠的聲音透過山崖回蕩:\"林姑娘可知,當年令尊拒絕為先帝施針的真正原因?\"
半夏握緊突然發燙的九轉玲瓏針囊。針囊夾層裏滑出半片焦黃的紙頁,那是她十年來始終無法參透的謎題——此刻在琉璃瞳的光影中,焦痕竟組成了\"弑君\"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