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我們沒有說一句話,我緊緊的抱著她,她安靜的躺在我懷裏,黑暗中我們相擁而眠。第二天一早,我們搭上第一班列車,我們決定離開這個傷心欲絕的城市。我們的命運鬥不過天,我們的人鬥不過社會的現實,我們怕再來那麼一點點的變故和麻煩,我隻想求求上天放過我們,我們隻想平凡簡單的活著,僅此而已。我決定回到貴州老家的鄉村,在窮鄉僻壤,深山老林,過著隱居的日子。
兩顆幾乎破碎不堪的心終於逃離了這裏,小巴車在蜿蜒的盤山路上疾馳,兩岸青山綿延,陽光閃爍,零碎的灑在在泠泠白皙的臉上,突然覺得輕鬆了不少。
換了幾趟車,當我們在快到山頂的小路上下了車已經快到下午了。泠一臉的疲憊,但我能感覺她心裏的稍顯輕鬆,還有點興奮。因為她從小在城市長大,從來沒見過這樣的景象。兩岸青山,梯田裏散落著橙黃的彩帶,空氣裏飄著油菜花的味道,偶爾幾處房頂上煙囪裏冒著煙柱。
這對於我是多麼熟悉,有多少次我在山上望著我家房頂的煙囪想他冒煙,我都能想象母親在灶頭做飯的樣子。泠對這一切是那麼的陌生,但我知道她喜歡。
我們在崎嶇的山路上蹣跚,多年都在平整的水泥路上行走,走起山路來還真不習慣,特別是她穿著高跟鞋,我既要拖著行李,還要拉著她。
落日使盡最後一點點力氣發著餘光,紅霞灑在泠身上,我看著她的背影,她還是那樣的優雅,那樣的迷人。但我心裏多想能跟我回來的人是芊,我想我會興奮的像個小孩,但是我有什麼選擇呢,我隻能認命,人家說有錢任性,沒錢認命,我看我有錢也要認命。
田間偶爾還有在收拾農具準備回家的鄉親,我也不認識他們,但是他們看著這樣兩個人路過,也不免多看幾眼。不遠處終於看到了我家歪斜的兩間瓦屋,夕陽下孤獨的坐落在那裏,像個垂死的老人。好不容易回到家,我打開門,屋裏一股黴味,到處是蜘蛛網,連個坐的地方都沒有。我奮力的打掃著,想收拾個地兒,先能歇個腳。
我聽到外麵熙熙攘攘一陣陣喧鬧,鄰裏鄉親好多都過來了。我們無力的苦笑著,回答一大堆的問題,像明星開發布會一樣。雖然他們天性裏避免不了的話多,好奇,愛熱,但是還是有很多熱心腸的人,因為剛回來什麼都沒有,也多虧他們的幫忙。也許是因為知道我沒有了爸媽的憐憫,也許是別的什麼原因,無論因為什麼,我隻有感謝。
第二天一大早我和泠一起到山上去看我了我的爸媽,我們坐在墳頭,看著太陽從東邊的山頂上慢慢的爬上來,我們從沒有過的輕鬆,到處是花香,早晨的炊煙伴著黃牛的鈴鐺,不時地狗吠和幾處雞鳴,我想這輩子,什麼都不求了,也不想了,就守在這裏,直到終老吧,此刻我向命運妥協,向現實低頭。
由於語言上泠聽不懂四川話,所以跟別人交流的也少,她隻是每天默默的跟著我,然後做做飯,曬曬太陽,弄弄花草。我也就是修補房屋,應付一些遠房的親戚,然後陪著她擺弄花草,曬曬太陽,時間就這樣靜靜的流淌。
很快已經清明,我們一起去給我爺爺奶奶,外公外婆掃墓,突然我發現村裏人對我們指指點點,我不知道我又做了什麼事情讓他們都要指責我們。我本來覺得我現在心裏很平靜,我不用去想任何事情,我唯一還能去想的就是那個已經跟我決裂的人,但是已經永遠不可能了,我想日子久了就會愛上身邊這個女人。她在別人眼中那麼美麗,那麼賢惠,可是現在他們也來指指點點,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當我看著屏幕上播放著那群混蛋輪奸泠的那個汙穢場麵,和自己那個無奈掙紮的表情,我瞬間覺得我就像沒穿衣服一樣的站在大家麵前。我好像把自己的傷口和陰暗全部暴露在了陽光下,讓我無所遁形。我臉上的肌肉抽動著,我真的不知道該去用什麼表情麵對所有那些閑言碎語,我爸媽在乎了一輩子的臉麵都讓我的給丟盡了。
我是這個村子裏唯一的大學生,我現在回來帶著漂亮的女人,也不種莊稼,過著神仙般的日子,羨煞了所有村裏人,可是當這個視頻從地下流傳到這麼偏遠的山區,一下子炸了鍋,傳的太快了,我能跟誰解釋,我怎麼解釋。
那天我去爸媽的墳前待了很久,我望著廣袤的的青山,這個世界這麼大,難道就沒有我的容身之處嗎?為什麼處處都要跟我作對,想逃都逃不了,我到底要怎麼辦?我是要繼續逃嗎?人可以逃,但是心往哪裏逃!
第二天我和泠泠鎖上了房門,在很多相親的側目和指點中離開了這個原以為可以過一生的地方。那晚想明白了,命運既然給我開了這麼大一個玩笑,我連死好像也沒有什麼理由,更沒有那個勇氣。我決定這一次,我要回去,我要回到,一切開始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