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外衣脫掉,鑽進被窩裏,在陳明澤懷裏找了一個舒服的位置,安心的窩著。鼻間裏他滿身上的藥味,聞著聞著,居然也如那先前自他身上散發出來的清香一樣的自然,淺笑,低眠。
她卻沒注意到,陳明澤那輕微眨動的眼眸,和扯動的嘴角……
她更沒注意到,在那間臥室外,一個老人自白天站到黑夜,在那個角落裏,注意著她的一舉一動……神情衰弱,腿支萎萎縮縮,隨時都要跌倒的樣子。
而他們更不知道,新年第一年,屬於他們的噩耗又一次光臨!
“咦,老人家,你怎麼還在這兒?”大清早小護士查房,看到昨晚那個老太太,今天還在,臉色蒼白!瘦弱的樣子,著實有些嚇人。
奶奶回給了她一個弱弱的笑來,實在是沒有力氣牽動嘴角。她看了看裏邊被禍裏,攏起來的被褥,想著陳明澤的背景,也不太敢去打擾。她可是親眼見到,那一天有人闖來要拍照,而硬是的被陳總裁給轟了出去,而且此後在市麵上也在沒有見到那家的雜紙與報紙……
她隻是一個小護士,得罪不起人。若是她知道陳天夫婦出事的事情,不知心裏又作何感想呢?
護士叫來人,強行把奶奶給弄了下去。見裏麵的被窩有人動,伸出一隻潔白的手臂來,然後看她起床,護士才推門而入。
袁瑞娜洗臉,刷牙,給陳明澤擦臉,擦手,這樣的動作一天要重複好多次。護士見袁瑞娜板著臉,不說話,她也不好多說什麼,更不敢把把自己歡察到的消息給她,哪怕是好的。
她撇撇嘴,不說就不說,反正陳明澤情況好轉她也沒什麼福利。
大年初一,街上張燈結彩,車水如龍。袁瑞娜窩在陽台的角落裏,耳邊聽著樓下傳來的各種道喜聲,該是給人拜年的時候了,她從小長這麼大以來,從沒體會過給人拜年是什麼滋味……每年如一日,吃些平時舍不得吃的,與奶奶窩在家裏,把晚會看了一遍又一遍。
有腳步聲,她知道打針的時間到了,她望著蒼穹,陳天白雲,該是好景象,可為什麼天人如此幹淨呢?好像少了什麼東西呢……哦,對了,是情。天若有情天亦老,真是這樣……
她沒有表情的笑著。
突然客廳裏傳來聲音,“跨國企業集團陳冽董事長陳天先生,與夫人李靜在昨夜車禍死亡。車主逃亡,據大眾了解,凶手極其有可能是一個年邁已老的老人家,就在陳婦出事的當天下午。李靜女士與那們老太太在醫院裏一段極其古怪的視頻,感謝那位好心人提供,現在我們就來看一下,了解一下情況……”
袁瑞娜突地衝了出去,把護士嚇了一跳。她緊盯著電視,瞳孔急縮……
護士見到袁瑞娜嚇一跳,下意識的以為她不讓她看電視,舌間打顫著說道,“我……以為這裏沒人,紮完了針,就想看一下電視……”說著說著,護士停了下來,此刻電視裏正放著李靜給一個老太太下跪的情景……
她看看電視,看看袁瑞娜,臉色一白,接著大叫一聲衝了出去!
袁瑞娜感覺身子在劇烈的顫抖,電視上那些畫麵,燈光閃個不停,李靜低頭哭泣的樣子,奶奶神情冷峻的樣子,還有她淡然的樣子……身子慢慢的跌了下去,主持人還在喋喋不休的說著……就著這個下跪的畫麵,各種分析。
把那句‘就算你與陳天現在就死去,我也不會有半點不忍’無限放大,放在了屏幕下角……
啪地一聲關掉了電視,袁瑞娜隻覺得全身涼透,她們成了殺人凶手?成了嫌疑犯?
清早涼風清幽,吹來寒涼,窗簾左右搖擺,她一向不知道為什麼天冷就必須伴隨著風呢?原來是在吟唱世間不平事。
樓梯間裏,有喧囂的聲音傳來,有護士的阻攔聲,有咒罵聲,有哀求聲……她幕地一驚,那是媒體!她頓時坐了起來,她不能呆在這裏,她不能讓那些人打攏陳明澤。
用室內電話打了保安室,此刻隻盼望那些護士能攔住那些記者了。可記者如水而來,見縫就衝,護士哪裏是他們的對手,不到一會兒的時間,他們便隻有繳槍退讓。
她知道他們要找的是她,袁瑞娜看看了陳明澤,那睡得安穩得樣子……心一橫,大搖大擺的走了出去。
眾記者峰湧而上,卻在看到袁瑞娜出現時,有刹那間的靜寂……
袁瑞娜絞著十指,控製住不停跳動的心房!
隻不到一刻的時間,那些問題如炸彈轟來,“袁小姐,聽說你與陳明澤交往了三年,是嗎?”
“袁小姐,您與她交往是陳總裁不同意,所以你們才會怒氣攻心而痛下殺手麼?”
袁小姐,陳天夫婦真的是你們祖孫二人所為麼?“
“袁小姐,聽說你懷裏了陳家的孩子,他們用一千萬要你打掉是不是?”
“你與他交往,你有覺得配不上陳少爺麼?”
“…………”
一個個的問題接揰而來,如濤天大浪迎麵打來,視覺聽力全都麻木了……
一群保安衝了上來,手裏拿著棍棒,衝上去把他們擋在了外麵,可還有記者往前衝,保安一時忍不住,掄起棒子照著那記者的頭就敲了下去!血一下子濺了出來,有人尖叫,而人群卻也因這血而沉默。
袁瑞娜也嚇了一跳……眼看著那記者的身子慢慢的在眼前慢慢的倒下,神情安然,隻那一棍瞬間就暈了過去。連一絲絲的痛苦都感覺不到,她驀然想起了陳天夫婦……
“啊……”心神俱震,她尖起來!那一夜,那條街,燈火通明下,人群滿立,路上鮮血滿地,壓得破碎的車子……這血如一道滾燙的血水突地潑向了她,她感覺骨肉分裂的嘶啦聲。